小象叫小象是因为他微信昵称是一个字是象,但也不是这个象。用这个象是因为我最喜欢的大型动物是象,还有鲸。
我一直都更喜欢大型动物的。温厚又强壮。
犀牛也不错,因为犀牛会恋爱。
小象比大象活泼和莽撞一些,很有朝气的样子。但毕竟还是一只象,有一些种族携带的,像是来自大地的能量。广阔,沉重,充满智慧,手势多过声音,也多过肢体语言。
小象有个朋友,说不清是个什么品种,似人不是人,黑的一团,像朵立体的影子。每天在森林里临水而居,今天是小溪明天是湖泊,寡言,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说话;爱好是酿酒,行动有困难,有时会在倒下的巨木上卡很久,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勇气跳下去。小象不爬巨木,他都绕过去。他用长长的鼻子示意过影子:你绕一绕,绕过来就行了。影子会点头致谢,怀里抱着莓果酒坛,但下一次见到他依然坐在那段木头上,不上不下。头顶是天穹,有茂密的高大的树,看起来广阔的天地间独特的困境。
小象意识到困境并不是那么稀有,困境并不都像个陷阱,困境甚至不逼仄。
困境大大方方地等在这。
影子不在树上(倒下的也不是一棵树了,大概只能说是一棵死去的树)卡着的时候就坐在水边。抱膝,或者盘坐着将酒坛子抱在怀里。小象不知道影子是什么,也不知道影子都在想什么。小象见过影子采莓果,他很精细地挑那些饱满的,色泽鲜艳的,还沾着露水的。小象不知道影子是否有力量,但影子拂过那些树枝,莓果就不见了。酒坛子似乎深不见底,隐隐约约地被影子抱在怀里,莓果掉进去也不作声,没有“噗通噗通”也没有“吧啦吧啦”。
影子一坐能坐好几个小时,采莓果也能好几个小时,所以能采到很多果子才对,但他只有那一个坛子。都进了那一个坛子。
小象和影子相熟之后影子递过那个坛子,示意小象看一看。里面黑黢黢的。小象用鼻子圈住坛子,一扭,坛子颠倒过来,没有东西掉落。没有酒,也没有莓果。小象不明白。
影子也不解释。影子好像是不能说话的。
小象的世界有很多东西。森林,季风,天空中悠闲的云朵,阳光照射进河里粼粼的波光,食草动物留在叶子上的齿痕,虫鸣被经过的松鼠打断;追逐和厮杀,枯草上已经干涸的血迹,秃鹫成群啃食死去的骨和肉。小象会长大,他想那时这个世界将会相对变小。小而美的,美是一个愿望。
这份信心他想跟谁分享。他想到影子,可他们俩谁都不会说话。小象的鼻子做不出这样丰富的描述。可他们是因为没有语言才孤独吗?小象感到沮丧的同时感到好奇。影子给他看酒坛子,对他点头,能明白自己让他绕一绕,绕过那些无法跨越的。影子还能明白什么?他还能给他什么吗?影子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影子没有脚步声也没有脚印,影子柔软而有力量,影子有一个无底的酒坛子。这样的影子拥有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这个问题永远也不会有答案。
小象长大了之后会发现,其实他长大的那一点点高度和分量趋近于无,只能带给他更多的困惑和忧愁。他这份信心就产生于那一刻,留在那一刻,且消散于那一刻了。
但这一刻的记忆是非常清晰和鲜明的,这一刻的信心随着任何时候回忆的开始就立刻又鲜活地升起来。即使记忆里的一切力量与客观的具体的“实际”都不匹配:膝盖伸展的长度追不上这个世界的边缘,想象中的巨变竟被不变包围和压缩。夜幕伴随凉意悠闲地降临了,海浪被草原包围,幻梦被月光打破,存在以逃匿的方式彰显存在,漫长吞噬每个瞬间,万物浸没在虚无当中。
任何存在的真实性都只在诞生的那一瞬具有,一切能量都蕴含在那个瞬间当中,万物每秒都在爆炸,平静的每秒都蕴含嘶吼,之后都是减法。
一切新是一切旧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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