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与算命

        我从不相信算命的事，但人生唯一的一次算命却成了几个朋友相信算命的证据。

        忘了何年何月，单位组织旅游，地点是五丈原。熟悉三国的人都知道五丈原乃诸葛亮出祁山的最北边，是先生的终结之地。但五丈原却从此有了香火，沾了仙气。武候祠聚集了一帮算命先生，都自称与诸葛先生大有渊源。我们几个人游玩累了，要了几瓶啤酒，围坐一起，喝酒论英雄。

        一个穿着西装，留着偏分头的中年男人在一旁吸着烟，很认真的听我们闲聊。等我们没人说话时，他迈过几步直接到我面前，说：先生，算一卦？我说：不算。他也不说什么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之类的套话，也不说算不准不收钱之类的生意话，依旧问：算一卦？我问道：这么多人，为什么编找我算？他环顾左右，依然三个字：算一卦？我起身要走，他跟上一步。同行几人开始错愕，继而起哄，都说算一卦。那人也笑道，就当满足大家一个愿望，高兴一回。话已至此，我坐下来。那人也不问八字，不测字，在我对面坐下直接说：你此番回去，一年之内必有变化，无论什么变化，顺势而为，扩大变化；三年必进一步变化，仍依势而为。我打断了他：这岂不是等于没说，任何事情都是这规律。那人说：如此我便不说了，高兴了给十元钱，不高兴就此别过。我还没反应，同事老韩（不老）先替我给了。回来半路休息，我请老韩几个吃了碗面。大家也不提这事儿了。

        学期未，老主任来找我，一脸的无奈，说你给咱把教研组长当上。我说我最年轻怎么能当组长，能力也有限，怕耽误工作。老主任说，年龄大的都当过了，也不愿再干，说实话，都嫌事儿多，你年轻，受点累吧。我还能说什么呢。下午，老韩见到我，笑了，五丈原算命的还挺准？我也笑道，你还记这事儿？

        我从此多了些事儿，每天扫一次办公室，打几次开水，为老同志去总务上跑跑腿儿领东西。写教研计划好办，最难的是安排公开课，以往轮流，轮到谁是谁。我这次先给自己安排了。于老师看了一眼安排表，说，难吧，我帮你个忙，把我安排上，你对我们几个老的还行。我连忙致谢，这下很快落实了。讲开课了，我自己先学习怎么评课，但对别人的课，我只说优点。不是怕得罪人，实在怕说不准人家反问我。不料慢慢大家自己倒说了不足。

      秋雨不停的下，我无法回家，就在办公室备课。校长来了，闲聊了几句，谈谈工作，随后迟疑了一会儿问：现在缺个副校长，你谈谈你的想法？我想了想，就推荐了老主任。校长说，知道了。你考虑过当教导主任吗？我说我干不了。校长起身走了。哪一年我带的数学成绩全区第一，班上四十人考上三十八个，我也被评了优秀。那一年我回母校上了研究生班，敢得了硕士学位。

        暑假快结束了，校长打电话让我去学校。我就从老家到了单位。校长和我又天南海北闲聊，完了他说：你把教导主任当上吧。我还没想怎么回答，他说，就这样，前面说了都两年了，好好干吧，办公室在原来老主任那儿。你负责，S和你配合。S是同行，教数学。两年前我和他说，领导让我当主任，我不想干，老兄怎么看。S兄说：你不干，想干人多呢，你做事公道不折腾人，你想让人折腾你哈哈。没想到会是我两搭挡。第二天，老韩来了，一笑说：那算卦人历害。我这才记得那档子事儿。

        三年教导主任真把我累坏了。头一年在摸索，还带高三文、理两个班的课，当个班主任，兼着教研组长。白天无法备课，只好晚上回家熬夜。偏偏三年年有个大检查，工作量几何倍数增加。一杯茶，一张报，这是有人对领导上班的描写，我没这个体会。最受不了的是被领导批评。以前只上课，领导每次和我说话都客气的很，这回直接就是电闪雷鸣。我感谢他知遇之恩，也不计较，一心只是想把事儿做好。一日忙着加班写材料，回家很晚，夜风凉凉，星光点点。半路遇到退休宋老师，他惊讶问道：才回家？小F，不敢这么熬，工作，就像蛇肠子，没个深浅。他这话，几年后我才体会到。

        又是暑假，校长让来加班。对我而言，这几年加班的概念是没有的，因为几乎没有业余时间。来到单位，才发现上级来人了。校长让我去整理一下今年的教学档案。不时有人从门前过，冲我神秘的一笑。我也不管这些，赶紧的准备，一会可能上级会问。往往检查，教学工作会被做为重点。而这次没人理我，大家陆续回去了。校长找到我说，后天你等电话。三天之后我才知道，我被任用为另一学校的副校长，我从此也离开工作十四年的单位。

        寒来暑往，一晃近二十多年了。从当初人叫小F到现在人叫老F，工作单位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头发越越少白发日渐增多。封闭在家，饭后又不经意翻看《三国演义》，猛然记得当年的玩笑。我这足迹，与算命有关吗？对了，老韩己退休，有次见我，高兴的说：那卦算的真准。我早忘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