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时分,秦山原踉踉跄跄逃也似地向村外奔去,突然腹部酸涨,想要小便。经历一次尿裤子,此时随地小便不再是难堪的事。
他的手因为情绪波动有些颤抖,哆嗦着好容易让小弟探出头,预想中的畅快淋漓没有,小弟痛苦地使劲挤出几滴红色液体,秦山原低头查看,无意看见站立的地方正对着村碑,石碑上“扎下”两个字魔咒一样钻进他的脑海……
孙伯让在一个草垛旁边,目送佝偻身子离开的秦山原,拍了拍臭蛋的脑瓜子,“走,回家给你放露天电影去。”
“干爹,那个人,真的没事吗?”臭蛋抿着嘴唇问。
“死不了!”孙博让深深吸了一口气,雨后的空气很清爽,冲散了他多年积攒的浊气,再想想跟人跑的老婆,也就那么回事了。
秦山原住了一个月的院才治愈憋坏的膀恍,医生说,再晚一点,命都没了。
这不是主要的,自从扎下回来以后,多少个夜晚梦里,秦山原一次次用手掌来回摩擦一个石碑,他想用力抹去他引以为豪的字迹,仿佛只有这样所有已经发生的事都会回到原点,一切不曾发生过。可惜他的手不是黑板擦,划过之后,石碑上的字依旧清晰,越想忘记,越是清晰。
他看到院里一个老教授挽着小他二十多岁的小娇妻幸福走过,看到那些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的同事,就觉得自己很正派,不该背负十几年前的重负,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老婆跟别人跑了,是他无能,关我何事。何况自己没有报警,还要怎的?
秦山原想通一些事,顿觉脑海一片清明,终于把黑暗和光明融合成不黑不白的灰色,“人生苦短,何必为难自己。”
他终于把心思用到目前正需要解决的事情上。
根据以往的教学成绩,还有他写的几本书近几年反响都不错,他这个多年的大学助教,有望今年升为教授。如果消息传到学校……潜意识里他很害怕屈辱曝光。在考虑多日后,他决定用文字救赎自己的灵魂,给灵魂一个安稳。
救赎的第一步就是漂白黑点。
用动人的故事,用乡村质朴的情怀,把他遗忘的写成刻骨铭心,令他难堪的,写成兄弟情深,来一个大大的漂白。他觉得这办法好,文学的魅力有时候他都不敢去想象。
“一泡尿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世界观。”秦山原新书第一句话,迅速走红出版界。他的书成了畅销书。
秦山原如愿升级当上教授,各种采访不断,面对众多媒体争先恐后的要求采访,最后他接受了省电视台记者采访。
“秦教授,您能谈谈小说背后的故事吗?”漂亮女记者问。
秦山原微笑点点头,“……,我当年是一个放映员,在乡下放露天电影,到过很多村庄,只有扎下给我印象最深,那里的村民热情好客,对我就像自家人一样。还有那些可爱的姑娘们,哦哦,当然是很纯粹的感情那种,你知道乡村的姑娘很单纯让人生不出半点龌龊心的,还有……”秦山原娓娓道来,深情而又不失高雅,说起乡村粗俗话也是带着文艺范的,惹得女记者笑意盈盈。
扎下村,孙博让的家。
“干爹,你看,那个人,是那个尿裤子的人!”臭蛋指着电视喊在一边喝酒的孙伯让。
孙伯让抬起醉醺醺的眼睛,离得有点远,站起身来到电视机前,眼睛睁得大大,看秦山原正深情款款诉说着兄弟情深。
“狗杂种!”孙伯让手中的啤酒瓶砸到电视屏幕上。“嘭——”一声巨响,四分五裂四下飞去,电视屏幕砸出一个大洞。
“哇——妈!”臭蛋吓得大哭跑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