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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李老汉独自一人坐在屋檐下发呆。
李光沫离家去县城上学后,偌大的房子中就只剩他一人了,有时突然没由来地想唠叨两句,却没人在身边听,这令他颇不习惯。
大抵每个上了年纪的人都更加害怕孤独,孤零零的感觉让他们以为自己是被遗忘的,就像路边的杂草,微不足道,没有人在乎。
这屋里没有一丝声响,安静得可怕,仿佛一座坟墓。李老汉觉得自己就是个守墓人,只不过,他守的是自己的坟墓——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能死在家里、长眠于故乡,是很多老人最终的希望。
他长叹一声,缓缓站起身来走向棚子,把棚子下的鸡放了出来,渴望它们能给这个坟墓增加一点生气和乐趣,即便只是一点。
李老汉跟年纪最大的那只母鸡说话,母鸡咯咯几声,吃完他脚下的苞谷,拔腿四处溜达去了,留一脸无奈的他自言自语。
夜幕徐徐朝这边挪了过来,不远处的人家已亮起灯光,李老汉拎着细长木棍将鸡群赶回棚子下,关进新做的木制鸡笼,随即进了灶房。
没啥胃口,一个人也懒得煮饭吃,李老汉下了一小搓面条,撒点盐巴、味精,倒一小勺花椒油和今早吃剩的辣椒水,胡乱对付了一顿。
吃完饭,他跟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天气预报。明天没雨,去做什么好呢?地里的活儿少,早干完了;家里柴也多,砍来没地方堆;去杨家坐坐么,昨天才去过,又去不太好。
白天家里苍蝇太多了,吃个饭、睡个午觉也不得安宁,李老汉想去镇上买几包药粉,可平时买不到,只有赶场天才有卖,而距下一个赶场天还有三天。
昨天从杨家回来的路上听王家二媳妇说她家的母狗刚下了几个崽,长得很好,胖嘟嘟的,李老汉想要一只过来喂,一来有个伴儿,二来自己出门办事或干活时,它还能帮着看家护院。
想了想,李老汉还是觉得不妥。一只小狗崽按行情价要一百多,有点小贵,更要紧的是,万一它咬人就糟糕了,还得赔钱,得不偿失。
他突然想起上个赶场天从镇上路口经过时,有个开货车的男人在那儿收母猪藤,晒干后两块钱一斤。
后山上有很多母猪藤,扯回来晒干应该能挣点钱,不多,做不成什么事,但买两包盐巴肯定是够的。
其实李老汉不干活也不至于饿着,上次儿媳妇留了五百块钱,没咋花,还剩四百多,起码够用一个多月,但他就是不想拖累年轻人。
他知晓儿子的不易。如今已不再是那个只要有衣服装、有口饱饭吃就能满足的年代了,孩子们上学、结婚,哪一样都得花钱。
自己老了,帮不上儿子,只能尽量不拖他的后腿。
电视的声音将李老汉拉回现实,他用遥控板换了几个台,没有找到自己平时爱看的电视剧,就关上电视回房间了。
灯光熄灭后,几只飞蛾消失在视野中,房间中突然响起蛐蛐的叫声,李老汉不困,也没觉得吵杂,便躺在床上默默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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