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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来为之自豪。
我能回忆起来,关于它最近的距离,是一年前的信。前两天他们将这封信送还的时候,我还有些震惊。那封信里写着我要感谢的人,“我就要和这里说再见了,对不起大家,但我一定要退出”,那个时候的平静建立在刚刚消散的风暴之后,我和朋友爬到六楼楼顶撕开一箱RIO,考虑为之付出如此到底值不值得。
这个问题到现在也没有答案,而现实与信的内容恰恰相反,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再见,甚至苟且至今。
而在回忆里关于它最远的距离,可能是在将近三年前,那个时候我留着板寸,被太阳晒得黝黑。我没找到理想中的去处,于是准备了一段说辞,决定就这一个,并觉得势在必得。三年之后的今天我也没有评价出这一步棋是好是坏,经历了决策者,以及决策者的决策者之后,我发现我能带给它的东西其实微乎其微,因为这里的氛围一直如此,推动它改革至今的是潮流,而非涌动潮流者;我们这些人的视野最终被限制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许多人想要打破墙壁,许多人想要修补墙壁,许多人选择中道而殂,但撞来撞去,还是在这个小角落里。
这一段经历从第一场面试开始。一个军训结束的晚上,我使用一段无比尴尬的介绍,带着一群无比尴尬的校园奖项,通过了那场面试,成为新闻宣传部的一员,和大家一起。在随后的时间里,我们几乎每一天都在重复着相同的事情,唯一不同的只是亲身莅临整个学院的各个活动,大小会议充斥那一年的学习生涯,反而有点奇怪的惊喜,听大家讲俗套的致困话术,听他们分享那个时候我们根本无法感同身受的经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印证在之后的两年中,包括对学业的惊恐,对友情和爱情的痛斥,以及所谓的快乐和烦恼。
年长一年后,我曾无数次试图把相同的这些话讲给我台下的朋友们听,事实总是相似的,同样无人可以感同身受,大家都会不以为然地前赴后继踩这些坑,然后深陷泥泞地难堪地爬出来准备警示后人;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们再坚持一些,再强硬一点,后来者会不会就顺利地躲过这些陷阱,甚至变成我们理想中最伟大的变革者,遗憾的是事实未如人愿。
下一个阶段的到来也是一场面试,这次我甚至连稿子都没背,因为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竞争——其实每一年都相似。
这是蜕变的一年,在这一年里我们做了许多喜欢做的事情,包括旅行,吃饭,郊游,坐在操场唱歌,一起看星星,一起聊文学,一起谈人生,恐怕把整个大学生涯的浪漫事都在这一年里做尽了。我们自认为开创性地、顺其自然地将它带入巅峰,当然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在这一年里,我常被感性充斥,为了这里不懂是爱情还是友情的情感不断奔波,到现在竟然也几近遗忘。我们留下一百多张相片,甚至走过校园里的大多数印记,一起到太阳升镇经历了值得纪念的一周,带着大学期间最美好的回忆,顺利地将它推入征途。每当回忆起来,我们都满满自豪。
最后的阶段仍然是一场面试,但举步维艰。
我至今都不愿意回忆当初发生的事情,甚至将它们选择性遗忘。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确定这里不再需要我这样一个人了,我极力推脱,但大家还是觉得应该有一个人来接这个班。我厌恶与任何人产生这样或那样的争吵,甚至是被这样或那样的无关者嘲讽污蔑至此——那个时候我才开始思考它到底值不值得我这样付出。这也就回到了开头所讲的那个问题。
但不知道为什么,任凭这是一场毁灭性的战争,它带给当事者无与伦比的痛苦,在战争的白热化阶段,当事者甚至失去了所有给予慰藉之物,甚至于乌江自刎,我还是为之自豪。可能这样的比喻不是特别恰当,谁也不知道它为何如此演变,但当第一枪打响之后,无论双方如何挽回,它仍然会被定义为一场战争。
这一个阶段看似是最完整的,因为你掌握了所谓最无耻且令同等人最痛恨的“学生权力”,其实我从未这样想。时至如今,我仍然觉得它枯燥地像一张白纸,这些话说得很尖锐,是因为我已经失望至此。在准备放弃的前夕,我突然回想到上一年发生在这个组织里的场景——大量的同事已经几乎放弃他们的职责,我以为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但感觉总是瞬间出现,在某一个导火索之后,我突然变得无比疲软,甚至不再渴望任何恳求和转机,对任何斥责都无动于衷,在机械化的工作之余寻找脱身计。
后来疫情来了,所以脱身与否也突然变得不再重要。我时常在入睡前回想为它立下的一些宏伟计划,甚至像雕琢一块精美的玩意儿,从很多细节去构建最能给受众和工作者带来舒适感的体系,在突然失去了这些爱好之后,我突然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从最后这场面试放下演讲稿的时候,听完台下席坐者完全不相干的引战提问,以及所谓因为这些提问而引起的不必要的声响时,我就已经在准备临走的发言了——其实那个时候我想说的,远比写在这里的疼得多。
这是一场可笑的改革,用“改革”来称呼它甚至会侮辱了这个词语。这样的“改革”完全建立在我等的幼稚认知上,如同历史上每次的崩溃者一样,我们试图使用暴力的方式来推动这场几乎翻天覆地的变化,学过很多知识后我才对此有了更深刻的总结——上层者推动的运动永远都必须使用温和的方式。我们不是合格的变革者,甚至也不是合格的上层者,甚至为了虚无的意义而推动这样漏洞百出的改变,甚至没有获得被改变者最大限度的支持,其实是百害无利的,以上性质的任何改变都必然以失败告终。
基于这样的一场“变革”,我们几乎没有一个人做好了最差的预案,我们甚至都以为可以不顾一切投身于此。事实上,用脑袋撞了几次墙之后,我就开始变得惧怕墙这个物体——它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你的精力、你的感情和你的信心,我曾经在学姐面前立下誓言说我就算失去所有的朋友也要把它带入正轨,可如今我恐怕早就脱离了轨道,列车还茫然前行,上一波掌管者即将跳下来,下一波继任者还没有任何经验,我们谁都不知道这样脱离引导的列车最终要跑到什么地方去,可能它只是在我的视野下脱轨,而在更多人眼里平稳前进。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到了目的地。
以前我总是告诉大家要创新,是因为这里时时刻刻都需要新生的事物;但现在我总是告诉大家要负责任,要为你的每一个决定负责,要为你的每一个举动负责,要为你的每一句话负责,要为你自己负责,是因为太多人闭上眼睛就觉得自己逃避了这个世界,闭上嘴巴就认为可以避开一切责任,堵上耳朵就感觉可以躲过一切指责,人人都想安逸,人人都想自己成为世上最快活的人,成为躺在床上望天由人的废物。多年来的安稳生活让大家越来越贪图于所谓的自我,这是我从中看到的最难过之处,我努力让自己不陷入其中,也不想看到大家前赴后继。但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我们都即将离开。
回想这三年,我可能会首先想到一个叫做“集体主义”的词汇。可能在很多情况下的集体主义会损害更多人的利益,就像这里。在一个鱼龙混杂的环境中,其实更多时候的集体主义总会被误认为是个人对荣耀的追求,我不太懂为什么会这样,但事实总如此。每当你想展示一个团队的风采,或者拉着更多人一起做出一些什么成绩,总会存在一些份子拼命扯着你让你不要前行,甚至让正常者错视自己为异类,这太恐怖了,但时有发生。在我经历了很多次拉扯之后,我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这其中的一个异类,是不是就该躲在这最后面做一个忠实的破写手,每当你放下笔拉着大家准备做一点所谓业余之事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声音带着轻蔑问你“你是不是太闲了”或者“你是不是又想显摆了”。我无奈地拿起笔,但我想说,去你妈的。
有很多人对这样的学生组织带有这样那样的偏见,我不得不怀疑这些网络喷子到底有没有上过大学,也或许真的可能多么垃圾的大学就会有多么垃圾的学生会。我总在这里舒服且悠然自得,在余光中创造一点价值,这常常让我有点满足感——许多人都在讲这样那样的社会,说你们这些人都是工具罢了,都是老师不想干活的工具罢了。很可笑的是,只有工具的眼里才会满是工具,只有悲观者的眼里才会视万物为悲观,不是每一个举动都要有它的根本目的和主要原因,这是我们这些人的选择,而那是你们那些人的选择,你们嘲笑我们这些人变成一把扫帚一个被利用的工具人一个戾气和欲望的释放工具,我们看躺在寝室吸着鼻涕浪费着社会资源漫无目地混迹游戏与蝇为家的你们更像一只猪。
现在我即将脱离这里,好像也再也不用为它站台了,憋了很久的话在上面讲出来,其他没有讲出来的,就当冰释前嫌,丢进垃圾桶。我记得我的头发从短到长,从直到卷,再从卷到直,我们共同度过的那些很快就会被忘记的夜晚,我们沉醉的还没有付诸的旅行,我们一直渴望还没机会的畅谈和不醉不归,我们满带保护欲的亲情一样的友情,甚至是我们壮烈地转过身去替对方沉默忍下的冷箭暗箭,很快就会被遗忘在这条长河里。很讽刺的是,最后最能印证这段经历的,还是当初最被看不起的相片和证书,以及留下来的最坚固的微乎其微的友谊,哦,可能还有这些破文字。
在这条长河里,人总是更喜欢对自我的称赞,甚至为此沾沾自喜,总是渴望这样那样的鼓励,却又很少带着这些“礼貌性”的鼓励去做相应的事情;而大家厌恶对自己的批评,哪怕是一种督促,稍微带一点严厉色彩的督促。前两天我看到一篇文章,里面讲了一个通俗易懂的道理,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总是优秀的,为什么邻居家阿姨对我很好,我妈却对我如此严格?文章里写了这样一句话,“如果你知道你和一个人只是短暂的利益交换关系,那么你只需要投其所好就可以了;而如果你和一个人打算长期共处,甚至相伴相生,那么你要思考的就是’我现在怎么做,才能对他负责,才可以对我们的长期发展有好处?’”,读完这些话,我突然转过头去回忆这三年里发生的事情——在这里,总有一些意见领袖带着错误的价值观告诉你你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这种价值观在无意中让你看不起这些不追捧你的话,甚至让你远离这些最能够让你发现短处的人,但追求自我永远都不该是逃避现实的借口;你趋于亲近歌颂你伟大功绩者,却选择遗忘那些看起来逼迫你上进的人,或者指出你毛病的话,而这些才恰恰是你最应该牢记于心的,不是吗。
不知道这些小道理现在说出来还有多少用处,每当我浸入到这些充满矛盾的容器里,都想说一些这样的话,仿佛在把思绪变成文字的过程中是可以添加无数思考的。去年六月中旬的时候,记得我发了这样一条微博“不要娇生惯养自己亲近的人,言多必失三思后行,合适的场景使用合适的态度,自由无压迫,不要多管闲事,这些道理将成为我近一年做事的准则”,我也把这些文字写在备忘录里时常翻看——好像这些准则就是时间的印证,我等一直在上述这些准则里相互折磨不断折磨,在无法掌控局面的时候回想第一条,在有流言蜚语之后回想第二条,在情绪失控的时候回想第三条,在过分自由主义思想占领主体时回想第四条,在越界之后回想第五条,我给自己设下这些条条框框,总是会不得不时时触碰笼门上的钉子,这样虽然很不自在,但好在常警醒自省吾身。
2019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为它设计了一个剧本叫做《敬信息学院背后的你》,它在2020年再次半路夭折,但我仍将它视为遗愿。在这部微电影里,《奉献》是它的片尾曲,奉献在这里,奉献在那里,奉献总是一个庞大的价值观。之前我告诉他们不要觉得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为学生会奉献,但我现在突然觉得这么说没错,以前我们来到一个地方,总是会先寻找敌人和对立者,以便最先与其保持距离,我不知道这里到底存在什么样的对立者;在我们这样的社会里,小到我们这样的团体里,奉献即我们的理想状态;但奉献也就是所谓的输出不是他人的义务,而是他人在众多合作方式中的一种选择,就如同无谓施展屏障不是年长者的义务,供养上层不是下层者的义务一样,因为这是我们微小价值观中供养社会,再接受社会供养的一种条件,我们可以大无畏地称之为奉献,长路奉献给远方,你奉献给这里,其实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你总要奉献给自己热爱的事业一点,不要太自私吝啬。
朋友亦如此,在这样的团体里,我先先后后有过无数朋友,他们大多因为各种原因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或者是因为新的爱情,或者是因为新的友情,或者是因为单纯厌恶这个团体。我不太清楚这样的友谊能撑过多少考验,也可能最终留下的人寥寥无几;这样的观点太理想化了,但我终究觉得奉献应该成为这其中最正确的价值观。当一段所谓的友情里根本不存在所谓奉献性的输出时,这根本不配称为友情;当一段所谓的友情里只有一方在进行所谓的奉献时,它可能濒临决裂——这样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在这里发生着,大家司空见惯了,可能也会变得不太在意。
在后来从秋溪回来的片子里,我也把《奉献》这首歌作为它的BGM。我太爱这首歌了,但不是因为它教会我什么真理——在这三年里,我见到过为一个活动通宵几天的同事们,为一篇新闻在骄阳下走街串巷的宣传者们,为了莫名其妙蚊虫叮咬跑去三下乡的英才们,为了一场晚会喊破喉咙的朋友们,就连我自己也不断投身其中,我并不觉得我们这些人是傻子,学生工作总在这样的社会环境里备受嘲讽,被评为什么什么人的自娱自乐。但我很庆幸在那个时候找到了暂时热爱的东西,虽然是暂时的,我从来没觉得这样的付出很无聊,我宁愿被称为是一种奉献,为了热爱的事业奉献,从来都是理所应当。
而关于第三年留在这里的意义,我曾经不断思考,试图创造一种理论来支持自己不断输出。在三年前的时候,我心里没有这样的概念,觉得应该在看似枯燥的这样的生活中找到一点火花,我果真找到了,甚至留下很多火种;两年前的时候,我觉得留下的意义是传承,我想要把我自己的想法融入到它之中,让他因为某些人的存在不再一成不变;一年前的时候,我觉得改革才是重中之重,我厌恶像爬梯子一样前行,那些弊端像针一样一直在扎着你的躯体;但是现在却有点迷茫了,你说我们到底是作涌者还是浪潮呢,还是不该带着这些信仰来到海平面上。
这么说来,它教会我们大家的东西其实不少。可能在很多年之后你大腹便便,带着中年人的油腻色彩,或者带着中年女人的尖牙利爪,你可能成为了一位党员,甚至成为了其他国家的成员,你可能是什么主义的拥护者,为了什么什么权力奋斗终生,你可能变成一个大烟鬼,或者出卖肉体的落魄者,或者最发展的眼光下的最成功人士,不断向外界灌输你所求的利益——这不妨碍你回忆到此时的经历,你可能觉得今天幼稚,明天成熟,你甚至可能再带着你的什么什么主义把它踩在脚下,或许它就是你的一块试金石吧,有些人把它当作镜子,有些人把它当作游戏,有些人把它当作阶梯,有些人把它当作牢笼。
言至终了,还有半个月,我们就要带着这些深情、这些友谊、这些爱意、这些记忆向彼此告别,如果问我闭上眼睛就能即刻浮现出来的关于它的记忆,我可能会说是几段旅途吧,相比于终点,我总是更享受在路上奔波的时光。
在高中的时候,我有一首最喜欢的歌,是许巍的《旅行》,我一直梦寐以求将这首歌也带上旅途——真正意义上将它带上旅途是两年前到云南的路上,阵阵晚风吹动着松涛,吹响这风铃声如天籁,只有青山藏在白云间,蝴蝶自由穿行在清涧,看那晚霞盛开在天边,有一群向西归鸟,每当听到这首歌,我都能回想起那些已经很模糊的旅途,或有同行,或者一个人,火车或者汽车的轮子碾在铁轨或公路上,总是奇妙地让人沉浸在如此全新的世界里;在随后的一些道路上,去太阳升镇的道路,回到南昌的道路上,我们总是在告别收费站的第一个路口停下汽车,也总是会有一些小雨,周边总是群山环绕,身边总是嬉戏成群,闭上眼睛,这样的回忆简直是无以言表的美妙。
再后来,是到北京的旅途,到郑州的旅途,到东南方的旅途,到各个地方的旅途,我总是带着这样一首歌,或者睡在硬座上,或者睡在车顶旁,或者飞在天空里,它总是让我陶醉其中。我甚至为这些旅途扩充了一首新的歌单,叫做《在路上…》,旅行、温暖、像风一样自由、曾经的你、平凡之路、第一天、亲爱的旅人啊、奉献、知足、The Show、风的颜色、人在旅途、花房姑娘、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它们每一首歌都带着不同的全新的世界向你走来。从秋溪回来的路上,我一直目不转睛盯着窗外的风景,走过坟墓群,走过群山,走过绿水,走过乡村和芦苇丛,这些场景我见得太多了,但在这样的旅途上,它们总是会惊人地换上一副新的面貌,带着新的活力和生机出现在这里,好像它们不再是原来那些坟墓、山水芦苇,而是带着那样的胸怀,指向那样的远方。这一切,都拜它所赐,我常投身和热爱的这个团体,这些旅途通常以它为主线,它带着我们这样一群人,或以工作为名,或者是私下的约定,我们探索那些已知却未知的事物,享受在丽江的凉亭里,享受在永新的小店里,享受在修水的岸边,享受在江滩上,享受在风筝下,享受在肃静的会议中,享受在夜晚的欢声笑语里,这是衍生者,但在我这里总最重要。
2020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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