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周四下午去你哪里做随访指导,你约两个病人吧。我们大概一点半到。”我给我们精防员发微信。精防员是基层为精神疾病患者提供服务管理的一群人。他们每三个月对辖区患者做随访,将随访的内容录入一个内部的系统。这些信息的准确性,反应着精防员的工作质量。
“能不能晚点?”精防员说。
“为什么?”我问。
“一点半太热了,我怕患者路上中暑。”他回道。
我心想这个精防员对患者挺关心的,于是问他两点如何。他说两点还是热。那我问他几点?他也没说。他建议入户访视,考虑到没有交通工具,并且这么多人入户,对患者影响不好,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你觉得三点怎么样?”我估摸着我们四点半下班,下班前能完成就行。
“三点也热啊?”他说。
我心里隐隐的不快,照这样说,工作还没发开展了。而且路上坐公交车,到单位后都是空调,怎么就中暑了。我逼问他:“××社区一点半发药,140个患者都来,也没听说有中暑的。”
“那病人出了事谁负责?”他故意把后果往重了说。
“即使天凉快,你会考虑路上交通安全吗?找你这么说,还能做随访吗?”我问他。
“我都是入户防的”他解释道。
“鬼才信”我心里这样说,很清楚他们入户是最不愿意的。我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回他“你要是安排不了的话,我跟你们领导沟通这时了,让她安排。”我有点后悔跟他说,我是应该跟他主管领导说,让他领导分配才对,但是事已至此,我也不能让他搪塞住。
“我试试吧”他说。
然后,我给他设定了一个最晚回复时间。在规定时间内,他回复我病人约好了。
“几点?”我问。
“一点半”他回复。
我又气又想笑,同时却是也有心疼患者。
02
周四下午,来到这位精防员的单位。办公室门口走廊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带着眼镜,显的文质彬彬。另外两个像是母女,女儿胖胖的,漏出怯怯表情,像是不常出门,母亲满头白发,但是精气神饱满。走廊属于阴面,自然的凉风混杂着办公室出来的空调凉风,将暑热挡在外面。
我敲门进去,看到这位精防员在玩手机。他站起身示好,我问他:“门口是约的病人吗?”
“是啊”
“怎么不让其中一个一点半来,另外一个2点来呢?”我问。因为我不想耽误病人的时间,访一个需要15分钟左右,加上讨论怎么得半小时。
“反正就几分钟,就让他们等会了。”他满不在乎。
“几分钟?”我反问。心想,之前说担心患者中暑,现在倒不担心患者久等了。你到底是真心疼患者还是故意推脱。“一个人怎么得半小时”我也故意把时间说长,想引起他对患者的愧疚。
“用不了。”他还是满不在乎。我没再和他纠缠,让他叫病人进来,正式开始。
03
患者进来后。他泛泛地问了几个问题。类似“都挺好的吧”“都挺好的”“药都吃着呢吧”“都吃着呢”这样的问题。果然,没两分钟他就问完了。他转头看我,示意自己问完了。
我结果他的话茬,开始接着详细询问患者。发现他之前问的问题,患者对问题的理解并不是我们要问的。等全部问完后,让患者回家,我开始和精防员复盘刚才与患者的对话,分析哪些有问题,哪些有漏项,哪些需要改正。
我故意打压他:“你平时访视就是这样访吗?”
“对呀”
“那你问的这些,信息够录系统吗”我问他。同时,打开信息系统,发现之前录的和患者的情况有出入。
“这个患者药是早晚各三片的吃,你怎么录的是早中晚各四片呢?”我问。
“他以前这样服的”他解释。
“那你这次不问他药的问题,你录系统时依据什么?”我加上一句“是拍脑门,瞎录吗?”我想把情绪传给他,作为糊弄事儿的即时惩罚。
发现他的问题,我就可以大张旗鼓的“教他”。你问患者一个模糊的问题,患者就会给你一个模糊的答案。每个问题都要问清楚,如果有变化,需要问清出原因,提出自己的建议。这样患者觉得你是在服务他,而不是单纯的管理。我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待着情绪。
04
这个精防员工作时间挺长了,但是不知道越来越颓废。培训时,在最后一排玩手机,事后又反复问培训涉及的工作怎么做;工作时,敷衍了事,总是给自己开展工作设置高高的心里藩篱,人为的制造困难。
“上午去××家感觉挺好的”我故意这样说,想激发他的斗志。我知道这样不好,就像拿自己孩子跟别人家孩子比一样,容易引起反感和自卑。但是,这是工作,标准应该是统一的。
“××多厉害啊,比不了。”他说。并没有流露出我担心的反感和自卑。
“不是××访的,是新来的小姑娘××问的”我说。
“那新来的,也是××教的。”他反驳。
我也没法再接,只能控制情绪。
我感受到,他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然后躺在那里想着“我就这样了,进步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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