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琴在练毛笔字,曹全碑。或在安定,或处武都,或居陇西,或家敦煌。她亦为甘肃人,敦煌去了个十二三回,每每同学来,亲戚来,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便是敦煌,她已经麻木了。
一端一正地临摹好,郎琴洋洋洒洒在角落里落上自己的名字,她偏爱自己的郎姓,不似隶书的顿笔和圆润,她写自己的名字颇为利落大气,似在指点江山,她的隶书追随她已故去的爷爷,但是写自己的名字却出自母亲之手,母亲名唤许宗,原名许光宗,取光宗耀祖,后因名字过于男性化改掉了,依郎琴所看,许宗也颇有阳刚之气。她继承母亲的刚毅果断,对母亲亦是满满敬佩。
取来印章,郑重的叩下,这是她成年之后,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她自五岁起练笔,断断续续至今已经13年,18岁的生日之前,她终于把最爱的曹全碑练出了形状,可惜爷爷不能过目了。
她喊了声“李伯”,接着听见楼梯口传来回应,不过十秒敲门声响起,门被推开,一位步入黄昏的老者迈步进来,身上却穿着西装,浑身利落干净。
这是爷爷生前的下士,爷爷生活的年代战乱颇多,李伯身上也有很多壮烈的痕迹,他们用热血换来如今的和平年代。
她叫李伯将她的字拿出去裱好送回,好挂在墙上。
谢过李伯,她静静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楼下的花圃。又是一年夏天。她要奔赴遥远的帝都读大学。
似乎不忍让空气太过安静,郎琴的电话响起来。
“琴琴,爸爸晚上去参加个活动,妈妈一会儿带你一起过来,你快收拾一下。”郎爸爸名唤郎谦,谦谦君子,莫不是也。
郎琴应了。
郎妈妈不多时从外面回来,大约是逛街去了,给家里上到郎爸爸,郎琴,下到李伯,黄阿姨,还有司机先生都添置了些夏天的衣物,过于闷热了,8月的天气。
郎琴表情无奈,还是穿了拖鞋下楼了。
“妈。”她家据传是从太爷爷那一辈,就开始要求说普通话了,传统一直至今,郎琴只能听懂一部分的方言,大部分时间还是以普通话为准。
郎妈妈看见她,露出一丝慈爱,又有一点心疼,爷爷过世不到一月,孩子的状态一直不好,整日整日的练字。
“琴琴,爸爸告诉你没有,晚上有个晚宴,爸爸要带上妈妈和你,给你买了礼服,拿上去试一试吧。”
郎琴应了,在旁边等着郎妈妈挑衣服给她,没什么表情。
郎琴上楼,郎妈妈在楼下轻轻叹气,又看站在旁边也没什么表情的李伯,出言安慰,“李叔,别太难过了,您身体本就不好,爸知道您这样他也会难过的。”
“放心吧,夫人,我想的开,就是担心琴琴想不开。”
许宗想了想,没再说话了。
晚宴上,也就郎谦一人拖家带口,偏偏郎谦其人以之为自豪,有一种想让大家看看我老婆和我孩子的骄傲。郎琴硬着头皮打了一圈招呼,一个也没记住。被许宗赶到糕点区吃糕点。
这样的晚宴,男女打扮比较成熟,郎琴一身粉色亮面丝绒连衣裙,耳环,项链,还有已经渐渐发育成熟的身材,她不在爸爸身边,大家也不会联想她的年纪竟只有十八岁,她捻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旁边伸出一只手,做了同样的动作,她转头看去,那人也看她,两个人......
就这样侧身看着对方吃完这块糕点,郎琴只觉得有点意思,差点没笑出来,硬生生憋住了。
方肆元觉得自己可能有病,本来他没打算吃的,只想逗逗她,谁知道糕点一拿起来她就看过来,只好塞进嘴里了。
“美女,糕点不错吧。”
郎琴眨眨眼,安静地点头。
“一个人?跟谁来的?”方肆元觉得女人不简单,眼神看起来过于单纯,演技颇高。
郎琴察觉来者不善,未曾言语,转身想离开。被方肆元抓住手腕。
“反正你也是一个人在这边,聊会天嘛!”
郎琴不耐烦的抽出手,想告诉他“我和我爸一起来的”,话未说出口,男人的肩被别人另一个男人搭上,她只得把视线移到那男人身上。
方肆元回头,是唐玄,心想着“见鬼了”,也就不再扯着郎琴了。
唐玄收回搭在方肆元肩上的手,眼神轻轻扫了郎琴,和郎琴的视线对上,又轻描淡写的移开,最后落到方肆元身上,“怎么没来机场接我。”
很冰冷的声音,疑问句,是陈述的语气,郎琴莫名的觉得有点冷。
方肆元还是一脸见鬼,“唐少爷,你也没让我接你去啊?”
唐玄眉头一皱,掏出手机看,发现消息在编辑栏,并没有发出去。
算了……他也想转头离开。
方肆元可不想放过他,搭上他的肩,回身对着郎琴眨眨眼,“美女,先走了呦,回见!”
郎琴往前一步,“等一下。”
唐玄和方肆元都停下来看她,郎琴视线扫过唐玄,最后定在方肆元身上,“我是和我爸爸妈一起来的”,“亲爸妈。”
唐玄又皱起眉头完全不知所云,方肆元却仿佛被看穿般挠挠鼻子,敷衍的应了,赶紧拉着唐玄走了。
简单的小插曲一过,郎琴只记得一句“怎么没来机场接我”。
隔天李伯就把裱好的书法带回来,叫人挂在墙上了。郎琴睹物思人,想起爷爷对自己的谆谆教导,心情愈发差了。
索性八月快熬出头,许宗开始为郎琴打点行装,虽然她主张独立自强,却还是不忍郎琴第一次离家就受苦,亲自上阵,护送到宿舍才算完。
三个大行李箱都需要托运,许宗让郎琴等着,自己过去办理手续。
烈日炎炎,机场的空调还是很美好的,郎琴伸展肩膀和胳膊,就差做个扩胸运动了。
少小离家,郎琴心情说不上好和不好,总归爷爷的离开才是最难过的事,只要活着,距离似乎也不是难事。
这边方肆元和唐玄一起到机场。
“你过来一趟到底干嘛来了?”方肆元推着唐玄的行李边走边问。
“办事。”
“我一周之后回去,等我回去了再启动收购吧。”
“嗯。”唐玄和方肆元从郎琴旁边擦身而过,郎琴坐着,正看向办理行李托运的窗口,唐玄脚步没停,只扫了一眼。
方肆元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已经完全记不得是哪一天在哪里撩的了,但是扫到郎琴的一身学生装背带裤,他好像想起来了。
“唐玄,刚那姑娘.......”
“嗯。”
方肆元捂脸,“不想活了啊,我真的撩了一个学生妹?”
唐玄难得露出个戏谑的表情,脚步一顿,“作为封口费......”
方肆元立刻警惕起来,“听不见!”
“......”
告别之后,方肆元往回走,路过刚才郎琴坐的位置,已经换人了。 捂紧自己的小钱包,绝望,唐玄这个老狐狸。
帝都九月。
郎琴读的是外交学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郎妈妈的初衷不谋而合,不过她也算是自己有这个想法,不算被迫。
郎琴虽然出身书香世家,也不算彻底的出尘脱俗。衣服也是追着最新款,打扮也不算古典,她唯一出尘的时候,就是练字的时候。
宿舍还不错,二室一厅,一共住四个人。
郎妈妈帮她安顿好,带着郎琴在学校里转一圈,又想带她去打点关系。郎琴想着索性都是为了她好,便一路跟着去了。
她家世代在甘肃,手伸到帝都实属不易,大约都是看着爷爷的面子。
关系的发展带来的必然是宴席,当晚郎琴跟着郎妈妈与校方院方吃饭。
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打点,郎妈妈在这一点上的人品毋庸置疑,她只是希望郎琴感觉到在遥远的北方有依靠,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
十点多才回到宿舍,同屋舍友床依旧空空如也,另一室隐约有声音,她犹豫了一下,没去打扰,洗漱之后就睡了。
第三日才是正式报道,郎妈妈没有多留,上午和郎琴吃过饭就回甘肃了,郎琴有一天的空闲,另一室的室友一大早就出门了,她却是练了一天的字。
唐玄回了帝都,熟悉的家让他心情舒畅,一大早就拎着鸟笼出去遛鸟。方肆元说没见到哪个总裁像他这样清闲,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不上班就不上班的。唐玄特意主动感受一下,果然很好。
他去甘肃处理了子公司管理层的一些变动,天高皇帝远,有些人,他总要亲自敲打一番才放心。
遛鸟回家,检查邮件,外交学院的国际经济学院聘他讲本科生的国际经济学。
他皱眉,想起自家父亲之前那句充满深意的话“下半年可能有事情求你”,头疼了。
打电话给父亲。
这位昨天还和郎妈妈、郎琴一起吃饭的领导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儿子。”
“.......我不去。”
“别呀,裘老师两个月前就跟我请了假了,这时候招新的代课老师,一是水平可能不过关,另一个也需要很多时间啊。”
“总之我不去。”挂电话。
唐爸爸撇撇嘴,拿起另一个手机,“诶小易,说服唐玄的任务交给你了。”
晴天霹雳,小易傻了。 唐玄万年老石头,说服这两个字简直是个笑话。父亲说服不了儿子,他区区一个助理,啊天要亡我!
小易软硬兼施了三天,唐玄干脆电话也不接了,小易开始准备丢掉自己的饭碗。方肆元回来了,唐玄把所有的业务交给他,打算休息到这周结束。
唐爸爸名唐文,是国际经济学院的副院长,小易迟迟传不来捷报,唐爸爸只好摩拳擦掌,亲自每天夺命call。就不相信磨不平他儿子那块石头。 但是本科生开学在即,两周军训一过,就要上课,总不能一直等着他,唐文只好拿出有些生疏的课本,备起课来。
唐玄依旧每天遛鸟看股市,泡泡温泉做做饭,也许是知道未来有一场硬战要打,赶紧做一下准备工作,而同样有硬战要打的方肆元.......在公司替唐玄忙里忙外。
郎琴开学了,开学第一天终于见全了室友,同屋的室友名沈佳嘉,本地人,行李很少,似乎时刻准备回家;另外两个室友,高一点的名丹和,是河北邯郸人,也不是高一点,是非常高,一米七九的大个子,郎琴对比自己的一米六零,果真最萌身高差是也;矮一点的也有一米六八,名单圆圆,河北承德人。郎琴感叹了一下整个宿舍就自己最矮,果然南北方差异较大,大家笑开了。
军训开始。
郎琴的爷爷是战场的主宰,也是郎家的当家,但是对这个独独一个孙女,是掌上明珠,碰不得,骂不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郎琴是被护着长大的,体能也就能跑个800,九月的北京闷热暴躁,郎琴三天就感冒了。
感冒之后更加频繁的想起爷爷,又想爸爸妈妈,病来如山倒,郎琴彻底倒了,在倒之前一个冲动直奔之前打点过的院长办公室。
唐文正在和唐玄喝茶。
郎琴敲了门进去,就搜寻之前一起吃饭的脸,但是首先看见的是唐玄。
是那个“怎么没来机场接我”。 两人视线一碰,都有点惊讶。
唐文有点印象,是甘肃郎家拜托过的人。
郎琴卡了一下,先大大的鞠了一躬,“唐院长,您好。”
“.......”唐玄,唐文。
“我生病了,非常严重,可能接下来的军训,都不能参加了。想跟您请假开个假条。”郎琴觉得请假这个事没办法委婉,索性直说。
唐文看郎琴的脸色的确不好,赶紧同意了,叫她坐沙发上等一下,自己回到办公桌写假条。
郎琴迷迷糊糊的坐沙发上,和唐玄视线对上。
“您好,很巧。”郎琴本着能和院长喝茶非富即贵的想法,用了敬语。
唐玄看着郎琴的确不太好的脸色,轻轻点头,“很巧。”
那边的唐文耳朵竖起来,请假条其实已经打完了,他故意磨蹭一下,还想听听后续。
郎琴没力气想那么多,“我叫郎琴。”
“唐玄。”
没说的了。唐文也适时过来,嘱咐郎琴好好休息,郎琴谢过走了。
唐玄看了一眼贼兮兮的父亲,感叹父亲真是比自己还年轻,“干嘛。”
“你俩见过?”
“啊,在甘肃的时候。”
“缘分啊。”
“爸,您真是折煞我了,我一个快30的,和一个未成年,说不上什么缘分。”
“什么未成年,都大一了,肯定成年了。”
唐玄想了一下上次晚宴的郎琴,又想了机场的郎琴,成年与否的确是个问题。
“您说国际经济学吗。”
“.......”
“我下周要并购宏声,抽不出空,等并购结束我来带,之前就辛苦您了。”
“.......”所以还是要备课吗???唐文勉强接受了这个提议,儿子的确事业比较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而这边事业比较忙的唐玄,晚上叫着方肆元喝酒。
“大哥,你不忙我忙。”方肆元跟宏声的沟通第二次以失败告终了,唐玄在商场上一直是能商量千万别伤和气的想法,宏声收到唐氏是双赢的生意,偏偏宏声一直在条件上步步相逼,他跟唐玄讲,唐玄只叫他再周旋。
“其实直接举牌就好了,明明是双赢的结果。”
“张志易是难得有情怀的老板,可惜了没战略,再等等看吧,他如果还不退步,就按你说的办吧。”唐玄喝一大口玛格丽特,揉着眉头道。
方肆元看着唐玄,灵光一闪,“你为什么突然叫我来喝酒?”
“潇洒”,唐玄又喝一口,酒精刺激大脑,有一点暴躁。
“是不是太久没女人了你?”方肆元感觉唐玄下凡了,前28年都是禁欲禁欲再禁欲,青春时代也遇到过白月光,可惜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前进一步了,问其答曰:感情没到。
唐玄眯着眼睛看他,嘴角突然一挑,就着方肆元的肩膀站起来,身高优势往他肩膀一挂,硬生生让方肆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想男人了。”
方肆元像是一只突然炸毛的猫,“唐玄!”对着唐玄一顿爆锤,拎小鸡一样拎着他出门,塞上车后座,自己也进去了,手机上叫了个代驾,静静地看着歪倒在窗边的唐玄。
又过了一会儿,方肆元看着手机上的日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表情有一点难过和心疼,伸出手摸了摸唐玄的头。
周末是唐玄母亲的忌日。
唐文也在另一个地方喝酒。父子俩有相同的悲伤。
丹和看到了郎琴的字,赞不绝口,虽然后续她没参加军训,大家对她的讨论已经一波又一波,都想等开学见识一下。
这日,郎琴又拿着自己写的几页隶书拖着残躯上街,打算裱几个小框送给舍友。
周末,帝都的街上些许拥挤,郎琴出了地铁,对着导航找位置,郎谦的电话突然进来。
“爸爸?”
“琴琴你怎么样了啊?我今天飞过去看你,周一回来。”
郎琴停下脚步靠在一边,有点开心,“真的吗?那你什么时候到?我给你定酒店。”
“爸爸自己定,快到了告诉你啊。你在哪里啊,怎么那么吵。”
“刚出地铁,我去裱...”
“你感冒了怎么还出门呢?这孩子.....”那边窸窸窣窣的然后就挂了电话,估计是在和许宗说。
郎琴脚步轻快,很快找到地方,浓浓的笔墨纸砚味道。她约了第二天来取。老板正在留她的电话,店门又被推开,郎琴不经意看过去,是唐玄。
唐玄推门进来似也有诧异,表情却波澜不惊,对着郎琴轻轻点头示意。
“唐...先生。”应该这么叫吧。
“唐玄就好。”
“...真巧。”
“嗯。很巧。”
老板倒有点熟络,直接叫他坐那边等一下。
郎琴留了电话,提步告辞,“唐.....玄,那我先走了。”
唐玄点头,视线追随她出去了。
再回神,老板张茂和看他,“最近没什么新画,可惜了。”
唐玄走过来,低头看郎琴刚刚留下的隶书,张茂和有感应,“不过我觉得这姑娘的隶书写的不错,看起来练的有年头了。”
笔锋的确有力,下笔如有神,再看郎琴的签名和印章,和她本人的气质说不上有点矛盾和惊喜。
唐玄看了一会儿,“下次若是有这样的字也可留意一下。”
言外之意这份就算了。
张茂和知他收藏不为升值,便应了。
唐玄驱车去了墓地。
郎琴去见郎爸爸。
郎谦看到女儿明显小了一圈的脸一番心疼,租了辆车,带着她去故宫逛了一下午,晚上又带她去吃铜锅涮肉。郎琴久违的笑开,挽着爸爸走的说说笑笑很轻快。
“正式上课之后看一下课业紧张程度,可以适当学一学画或者乐器。”郎琴国画画的其实也已经不错,虽然裱起来的水平实在是达不到,总体上来说继续修炼有一天一定能成大器。
“我知道,不过听学姐说大一大二的课还很多的,不知道能不能抽出空来。”
郎琴又想想,“爸爸,十一您和妈妈来吗。”
郎爸爸有点为难,直言要回去问一下许宗。
郎琴也没再追问,郎爸爸工作不能放下,来看过她周一上午就飞回去了。
同一个世界,有的人正开心,有的人正难过。 唐玄觉得自己是罪恶的存在,他拆散一对神仙眷侣,唐妈妈生她难产,没撑过第二个晚上。
其实很少有人会像他一样钻牛角尖,甚至唐文这么多年也已经不再怪他,他依然困在刚出生那一年出不来。唐文遵守和妻子的诺言将唐玄好好抚养长大,唐玄也不负期望出人头地,其实是很美好的人生,唐玄却总是觉得缺少快乐。
也许是母爱吧。
并购宏声最后发展成为举牌收购,这已经算是恶意收购了。张志易亲自过来和唐玄谈判。
“事情到了这一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您怎么做随意吧,但是我要求作为母子公司,宏声名字不变,股权结构不变,高层不变。”
“您开玩笑呢,说来说去跟我们投资有什么区别。”方肆元都笑了。
“这是我一生心血,我做不到拱手相让。”
“张总,我希望你清楚现在的形势,我方才是真正的主导者,唐氏收购宏声,作为全资子公司,管理层势必要洗牌,况且维持原有的战略恐怕无法持续经营”,“换个角度想,你可以看着你的孩子成长的更好,这对宏声和你都不是损失。”
张志易沉默不语,唐玄耐心耗尽,“签字吧,开会。我没时间让你慢慢想。”
有些时候唐玄温柔,有些时候唐玄也很无情。谁说男人不千面了?
方肆元喜欢这样的唐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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