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又提起水宝。对于水宝,听说的可早了,可是见着他是前三年的事。也不知道怎么啦,常常会想起他,心里认为他是小孩,无人问津的惨不忍睹的那种。实际上他可不小了,根据有限的信息推测,起码得有三十好几了。
见到他时,一个初冬的下午,听人都说,一个大小伙子在大门口等人。我也是好奇路过走一趟,看一看。他一副可怜兮兮的瘦弱样,好像至少有一顿饭没吃了吧,或者好几顿饭没有正经吃过。那天还是很冷的,他穿的也单薄,不记得穿没有穿棉衣,只是觉得看见他时,他在瑟瑟发抖的样子,而且期盼地看着凡是打此门通过的每一个人,唯恐漏过什么似的。头上带一顶绒线帽,本来煞白的脸,被寒意吹得青紫。不忍与他对视,怕他开口,问点什么。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没有等到他等的人,也不知道那一晚他去哪里卯了一夜,第二天见他仍在原地等,后来听说头一晚他认准了跟他有过招呼的一个人,想跟着人家,那人看着不落忍,于是掏给他两百块钱。然后第二天他就认准了人家,好像得了救命稻草一般,跟人卖乖,爷长叔短的,叫的教人心软。于是暗地里给他要找的人通电话,大概意料人家不知道什么想法,所以说了当时的状况。情况是反应给人家了,可是直到第三天水宝也未能等到他要找的人。
或是想要别人见他糟糕的境遇、自愿慷慨地伸出援助之手,以便用不着装出可怜模样即可有所获得。可是但凡跟他有丁点儿沾亲带故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你不能轻易对他发慈悲!出手给他钱。你只要给他一次,他就毫无疑问地开口问你索取第二次;若是有求必应,那请等着几天后的第三次,这就像是个无底洞。
回乡看见他的时节,村子里一片凋敝,连着几家都封门闭户,不见个人影。在路上碰到水宝的邻居,说起水宝也是停不下来的节奏。说尽管村里人对他颇有看法,可是还是不忍看他饿肚子,凡是能帮的尽量帮。
本来上半年跟着谁去建筑队当小工,好歹一个月也能挣个三四千,可是不到俩月他撂挑子了,可以说他还没挑起挑子,就不干了。
当天见着他,他大伯问他,干的好好的为什么不去。你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回答的,能被他气乐了:
水宝回:“咋说呢?没意思!耽误事儿!”
他大伯又问:“你的时间都用来干啥,嫌耽误事?”
他回:“思考问题?”
我滴妈耶!闻听至此差点把我笑的岔了个气儿!
连水宝都常常在思考问题,饿肚子的人宁愿饿着肚子也要思考问题。真是令人折服牙。关键是,听到他这样讲述,我竟然深信不疑地认为水宝真的有在思考问题。这与他日常尽管有些分裂的所作所为,可是当他像懂事的小孩子似的友好对待村里的女人们时,当他给警察都说得放他一马时,你很难不相信他会思考,而且他脑子正常。
听说当时一位邻居大妈也在场,听了,只剩摇头的份了,“妈嘞个…,整天脑子也不着都想啥呢?”听到此,恐怕没有人不认为水宝的分裂。他大伯真是彻底无语,心灰意冷地离开了。
他在家安顿下来,尽管他两手空空,身无一物,年迈的爷爷和在家固守的二叔好生照顾。直到他从村里人口中得知,他二叔家齐刷刷刚刚盖起的六间两层的小楼是得益于尚未达到退休年龄就死去的他老爸的养老保险金,身无分文的水宝对此起心动念起来,那是他老爸,他再也活不过来的老爸的命钱,被他爷爷和二叔合计着盖起楼房,他心里窝着火,打那开始他就开始祸祸,就是不要人好过,一件事,要钱,不给,就不让你们好过,不给就扒房子,掀窗。把他二叔家一把火点着,二叔一家还有他爷警也报过,可是每次水宝都以他看似有理有据的道理说服接警的警察,他把自己与家人之间的矛盾定义为家务子事儿,够不成行事犯罪,清官难断家务事。警察也早有耳闻,也是对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劝诫的同时,也不过暂且调解。
如此反复几次,爷爷和二叔索性惹不起就躲。爷爷搬出本村,住到三五里外的一个废弃的养猪场住下。他那个嘴欠的二叔带着一家子在县城租房打工。偌大的新房的铝合金门窗被水宝用蛮力拆除变卖。整个屋子里,扔的扔,点的点,就剩一张床和一床没有里面的被套。这是去年他大伯亲眼所见,当时大概农历九月份,天气渐冷,问他背面哪去啦?他还不在乎地说,“碍事,被我点了。”同时他弄弄嘴,示意地上的残灰。听到那些,除了无语,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真是非人之人。同时他还发现堂屋的正中让他磊了一个锅灶,锅里还有一点稀饭,上边蓬着的篦子上搁着两个馒头。问他也不吃菜嘛?他依然干脆利落,“吃啥菜呀!”那意思是多麻烦呀,耽误事儿的样子。
水宝不笨,这是他四爷爷家的小叔说的!他说了好多,都是关于水宝的第一手资料,他自认自己堂堂一个注册会计师,在面对水宝时竟然时常感觉智商缺课。本来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会计师,而且他的工作平时也是用数字说话为多,有一次见他,一说起来现在老家的水宝,那是根本停不下来的节奏!他带着些许的愤怒与无奈,饱含想要捏死一只蚂蚁的狠劲表达着,把我们听他述说的人都震撼了。
我得说,就是因为他绘声绘色地描述,才成功引起了我对水宝的好奇。他说水宝不仅把他自己爷爷和他二叔一家弄得无家可归,就连他们家、他的四爷爷也不曾放过。他实在找不着与他不相干人的不是之处,逮住自己家人可劲造呀。跟他四爷四奶翻旧账:“要不是我小时候你们给下药,我能像现在这样神经嘛。”所以他施展他的泼皮无赖劲儿,把个老两口黒斗的心惊胆战,也曾经反应给在省城工作的儿子、就是那个注会小叔,小儿子听老爹老妈控诉水宝对他们所作所为,老两口也是气的开口骂他几百倍,连自己也捎带着骂了,骂自己也不知道哪辈子缺了德,无辜遭此无望之灾。小儿子听得心疼,开始也是发狠要回去好好收拾一下这个赖种。
可是他跟我们叙述此事时,看他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动,尽管他脸上似乎瘦的也没什么肉,可是皮肤眼角在抽动,看着是气的不清,最后只剩下束手无策地愤怒了。
因为此事,他特意回去了一次。第一天相安无事,这妖孽不发作,他也不好招惹他,在家像似高小姐等待天蓬元帅一样的心情。第二天,他还没刷完牙,就听见有人在院外吵吵,不用说就是水宝在闹事。本来他攥紧拳头回来发发威的,可是经过了一天一夜的等待,他反而没有把握能镇住这妖孽了。听见水宝在院墙外头搁那黑狐,说些有的没得陈年往事,扬言要点了对他使坏的人。他掏出手机,想要报警,这可是他亲眼看到,他不想给这样一个精神病交缠,他斟酌再三,还是报了警。
这之前他们家可不止一次报过警,在警察局都挂了号了。等待警察的间隙,他不得不面对水宝的挑恤。他按捺住自己的暴脾气,尽量冷静地跟他对话,水宝清知道,这一家的小儿子回来撑腰了。不等注会小叔开口,就被水宝说的张口结舌,“没你什么事,你边上待着去。”
他完全蔑视他注会小叔的存在。等到个把小时,接警警察驱车赶到,水宝已经闹够去街上吃早餐去了。被街坊传话回去时,手里还掐这一口油条。他不怯不惧地向两位警察叔叔问好,还没羞没臊地向他小叔证实,是不是他报的警。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他就开始当警察面数唠开:
“家务子事,搁住报警嘛,够不成行事犯罪,总辛苦人家来回跑!”
“咦!他反而像个人一样,教训起人来。”他可一点也不神经,聪明的很,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这一次注会小叔算是领教了这个把家人撵的无家可归的魔王的真面目了。除了这些,他还说自己在老家听到的关于水宝的匪夷所思的事。
回老家后,把家人都赶走了,没有饭吃,一开始还能凭着他那一张巧嘴博得左邻右舍的婶子们的同情,可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自己胡乱种了些玉米,靠天收,等到秋收时,连个拉车也没有的他,借一辆拉车,赖好收获一些突尖的玉米瓣,路上还常常捎带点别人家的东西。有一天他卯在邻居家的红薯地扒出几块,大概觉得三五块够吃了,把几块红薯整整齐齐摆好,郑重其事地给红薯磕头。这事传开,整个村子的人都摇头笑骂。“神经病呀!”你说他嘛,真呛不准!他知道感恩于可以填饱肚子的红薯,却对家人耍无赖。
从那以后,大概有一年多,从老家人口中得知水宝被派出所抓了。他大伯也是趁着有事,专门往村里跑一趟才得知发生在水宝身上的另一件事。
他整天无所事事,流离失所得,吃了上顿没下顿。跟他本门的一位爷,六七十岁的鳏夫,混一块,被教唆着往村委会要米面。哎,第一次村委也是想办法给他协调了一次,他吃完后,又去要,村委没再给。再说,他根本非农户口,早在他五台山出家时,就把户口迁走,据说到如今他的身份证上还姓“释”。我不了解,疑惑的是,五台山不是道家圣地嘛,他若是出的是家为道,何以也姓“释”,还有就是听说现在更神经了,在村里逢人便盘腿合十同时还口念“阿弥陀佛”这都对不上呀,至今也不知道到出的是哪门子家,道家还是佛家?
没有索到粮食的水宝怀恨在心,日思夜想后,趁一晚月黑风高他摸到大队部,把国旗偷去。他们都传是被人发现国旗不见后,调监控,发现他爬到旗杆上取走了国旗。我一想到明晃晃光出溜的旗杆,怎么都觉得,这事难办,多半有演绎的成分,爬上去那根本做不到嘛,再说了,即使偷国旗也没必要非得爬上去呀!完全可以怎么升上去的,还怎么滑下来。总之国旗是被他偷去了,村支部有人发现时,可是吓得不清,赶紧报了警。监控也一清二楚,就是水宝干的。警察被村委人员带着直接找到他。他也二话没说,将警察和村委会人员带到他爸坟前,毕恭毕敬地朝他爸坟磕个头,跟他爸说,村委里国旗,人家来淘回去了。然后扒开坟前的平地,规规整整地叠好好的把国旗从坑里取出,换给村干部。一群人,包括出警的警察都看的哭笑不得。你说要拘留他嘛!他们也没有,只是问明原尾,做了笔录。
十冬腊月,他大伯又想起来这个可恨的娃,于是拨通最可能了解情况的两通电话,一个是仍然在煤矿上工作的他一个小叔,因为他跟水宝妈常有来往;一个是水宝目前的后院邻居。
一个说,去年九月回老家,看二叔,路上碰见水宝,张口就是要钱,他毫不避讳地说“没有!”手里掂的鸡蛋牛奶分他一半。他亲眼见水宝的锅里炖着青萝卜——只有萝卜……”
另一个说,他现在可是愈发不对劲儿了。不是村里人有意无意地照应,他早生存不下去了,有人给面,不知道他吃多少,但是有人发现满院子被他撒的白花花的尽是面。给他的挂面也是被他发神经撒到院子里;还有送他一床被子,不多久要么他把里面撕去烧了,要么整个烧了;他爸的发小,在外地做生意发了家,打小跟水宝玩的不错的冬子,听说他的境况,专意回老家,接他去自己所在的城市,至少能保证他的正常生活。还把自己身上的新呢子褂脱给他,可是有人亲眼看到,才穿没几天,天一热,他在院子里把个呢子大衣烧成灰烬。他也曾经跟冬子去了,只是不多久就又给他送了回来,他们不说为啥?可是这好像也不难想…
水宝呀水宝,不作就不会死!
一切的缘由可能就因为那个时候,他唯一的、可以依靠的老爸因为煤矿事故去逝之后赔偿金引发的。
他有两个妹妹,一个已经成家,另一个尚在上学。姊妹仨差不多均分了他老爸的赔偿金。不过她老妈还在世。问,为什么不给他老妈一份赔偿呢?据当时执事的人说:水宝的老妈——雪,早年因为与丈夫不和、几乎都气神经了!最应该第一个知道消息的雪,就这么完全蒙在鼓里完全不知情。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是不是还会诅咒他常常下井的丈夫呢?
听说,作为家中唯一的儿子,水宝在与执事的家人,大概是一个旁门大伯和四爷爷家的小叔一同去处理他老爸的后事时,搁煤矿上大闹。觉得老爸死得亏,不明不白的,查验伤口也不露痕迹。等家属去到时,水宝的老爸已经体体面面地被安放好,仪容仪表干净整洁,甚至脸上还显现一点点红晕。这很大程度上安抚了死者家属。看到矿上安排停当的一切,剩下唯一的事宜好像只有谈谈赔偿了。根据以往煤矿上事故赔偿的先例,以及结合水宝老爸当时在矿上的重要程度。
水宝老爸当了十几年的中采队队长,最风光的时候还作为国内的技术骨干被派遣往印度作技术指导好几年。尽管他连小学也没毕业,可是他不知道凭着何种能耐在煤矿上混得风生水起,钱自然也挣得不会少了。要按说,作为一支全现代化的采煤队,事故率极低,在外人看来,采煤工几乎是提着脑袋干活,可是作为中采队队长,他知道依靠现在化技术设备的支撑,带队下井甚至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与纷纷扰扰的世间隔离,他不必发愁操心儿子水宝,不必哪怕闪念地想起他老婆,也不必面对井上有几个情人在等她供养。他本来也是个豁得出去的人。只是他没有一年正经回过老家,看望尚在人世的父亲。他对父亲没有爱,也没有恨,爱什么,又恨什么呢?他无感,除了下井,他就没有可以正经考虑的事。
他与矿长关系也不错,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多争取些赔偿。煤矿上自有一套事故处理程序,把流程安排的天衣无缝,只是水宝发发牛犊子疯,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死的是他老爸。恐怕他再也不能拿他没办法的老爸豪橫了。
原因就是想关于赔偿金,家里方方面面都能照顾得到,知道死者尚有老父在世,协调一些赔偿项安抚家人,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至所以背着水宝,也是免得节外生枝,他们不是不了解水宝,他是个活阎王,混不吝。他爸都拿他木法,在此节骨眼上,高低不能让他知道这个。
对此矿长还特意背着水宝跟他大伯提及几年前,水宝对他爸做的一件事。水宝的大伯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事,知道水宝不是省油的灯,但是不知道具体他对他爸做过什么。
矿长简短地讲了当年水宝干的大逆不道的事。那年,去五台山出家的水宝突然回来,好几年没有他的消息,他爸知道这个儿子在五台山,横竖管不了他,索性要他修行去,可能也不是坏事,不到两年,他突然回来,找他老爸要钱,说是要买辆车,还有老婆孩子要养。他出家为道,清贫如洗。他老爸没法,给他一些,一转眼就不剩一个子儿,后来他老爸动用自己在矿上的关系,给他安排了正式工,开始下井当小工,磨一磨他这个光说不练得儿子。
可是这个行走江湖的儿子早就不是个未出飞的鸟了,没有半年,他就因为无故旷工,偷奸耍滑,干不下去了。他总是觉得怀才不遇,无论到哪里,只要你敢给他半天相处的机会,他就能由一开始的怯生生试探的眼神变为给你谈哲理无师自通的小江湖。
他觉得下井是低级劳动,对于他这个绝顶聪明的人,就是一种辱没。他该干些要人刮目相看的事。而且他完全瞧不上这个常常需要供养他的老爸,他认为只要自己有些资金作为自己的起点,他就能有所作为。他在矿上那一段时间,上上下下都混得倍儿熟,他长了一张巧嘴,见女人,但凡年长一点点,他都能得体地称呼人,一副听话又懂事的乖小孩模样;对于年长的男人,他常常怀着防备的情绪,只要话里有些不对付,他都能敏锐的捕捉到,然后敬而远之;可是对于素人他对事态形势以及大事的分析常常要他们刮目相看。这些恐怕他那个只会下井挖煤的老爸是没办法领略了。他与老爸三观不和,他不被理解,甭说他没与老爸沟通过,是他根本不屑与一个只会肝脑涂地闷头干活的人做任何交流。他就是个挖煤的。
但是,现在他想的是如何从这个体力劳动者手中套取一笔钱,好离开那个灰嘟嘟的煤窝子。他可不想把自己埋没在此地。于是开始哄他老爸,向老爸示好。给老爸的相好的乖乖叫姨,从各个方面想讨他老爸的好儿。可是他老爸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儿子呢!他没有要继续纵容这个孽障的意思了。于是经过一天一夜矿上联络不上,又不见队长影儿的情况下,他被专门派家寻人的同事解救了。据说,当同事赶到时,水宝他爸——水队长被五花大绑死死地捆在一张木制的椅子上,大概由于时间太久想要挣脱,或是想要方便也不能的情况下,连人带椅子都躺倒在地上,嘴里还塞着毛巾。看见赶到的同事,他眼泪都出来了!被解救之后,水队长,一句话也不再说,也没有骂,他还像以往一样踏实工作,只是有一种扎实在心里潜滋暗长。他无法选择水宝是他儿子的事实,可是他不再花费心思给那个孽障了。
采煤给了他一切,至少成就了自己,他是他自己,其他人他管不了了,由他去吧,由她去吧。他了解自己的价值,他是个美男子,即使人到中年,只要他愿意,勾一勾手,就有小媳妇儿心甘情愿地跟他。他跟有恩予他的人的家的儿媳妇暗生情愫,那女人的男人犯事进去了,两家也走得近,一来二去的就那样了。他不吝啬给那女人花钱,买车,开店,他慷慨相助。直到最后一次下井,消息还是那女人第一个告诉的他的大女儿。
水宝的愤怒含有多少悔意,又含有多少对老爸的眷恋,他老爸是看不见了,他走完了五十三岁的人生,他一生都逡巡在那一段段地下的煤巷内、黑漆漆的无底深渊中,那里很是奥热,也无比安静,他把他身后的纷争皆抛诸于世间、撒手人寰。
他被家人带到他无比眷恋又嫌弃的老家安葬了。就挨着他的祖宗们,长眠于生他养他的那块土地上…
分得一份赔偿的水宝,揣着老爸用性命换来的赔偿金不胫而走。也就是三个月的工夫,几十万庞哩净光。再出现就是我见他的那一次,他买过一辆二手的保时捷,据听说还染上了毒瘾。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是这家里唯一的儿子,如何论他都应该多分一些,那时候他想到还有老妈需要他照顾,女儿家,特别是已经出家的女儿根本没有资格跟他均分。他凭着一己之力想与大妹理论一番,要他出让一部分赔偿金。可是被人家老公找人揍了个半死。
他妈他是顾不上了,还是各自顾各自吧!水宝最后一次去他妈所在的城市,知道他老妈神神叽叽的指望不上,只有一个小叔还可以有所交待。他小叔是心疼他,建议他离开,不然他妹夫还得往死里收拾他!当然其中也有半黑狐他的成份,给了他二百块钱,要他先回老家躲一阵子。
水宝像个惨败的公鸡,差不多算溜着墙根回到他打小就看不上的老家,但是这一次视乎有所不同的是,他离老爸很近,就在村子南头他奶的坟旁。那里绿草如茵,只要晴好,总有阳光灿烂。视乎每个人都有那么一块归属于自己的方寸之地。水宝竟然感觉找到了回归的安全感,看着老爸的坟头,他毫不怀疑地想着,有那么一天他也将长眠于此地——与他老爸、与他的各位祖先相伴!…
「2021.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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