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我在育红班的时候，班里有个傻子，不论什么时候都在憨厚地微笑。五六岁的孩子不知善恶，为了不被其他小朋友孤立，我也成为彼时罪恶的乌合之众中的一份子，把他从座位上驱逐到教室角落，向他投掷纸团、粉笔头、砖块，把他盛水的啤酒瓶摔碎在地，推搡打骂的时候，他就把右胳膊肘抬起来护着脑袋，但我确实我不记得有没有欺骗他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傻子实在上不了课，又被欺侮得很惨，老师也很嫌恶，后来他父亲——平日里在家里早上都能听到他叫卖自己家磨的豆腐——就把傻子接回去了，也是从那时候起，总能见到傻子沿着小学校附近的公路牙子晃荡，来来回回。

后来我升到乡中，县中，考入大学，发小们前前后后地中断了学业，剩我一个人上学放假读完了中学大学，寄宿的日子很长很长，回家的时候不多，几乎每次都碰得到路边晃悠的傻子，下意识地好像看到傻子就到家了，回忆起家乡，必定有一点模糊晃动的影子是傻子。至今过年回来偶尔还能看到他，分外亲切。

有时候假想傻子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会不会有人注意到呢？竟然莫名其妙地难过起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