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岁刚记事儿时,夏天的晚上跟家人一起上屋顶睡,总是有很多担心,担心上梯子时会摔下来,担心在屋顶睡着睡着会不小心翻身掉下来,担心下梯子时,梯子会翻过来,然后我会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嗖~ 不知掉到哪儿,摔成什么形状。
这些担心我不敢说出口,都憋在心里,晚上便飞到梦里,所以,童年的梦里很多很多次会重演,重演我担心的那种种从梯子上、屋顶上摔下来的情景,一样的结局,只是每次参演的人物和剧情稍有不同而已。
我8岁那年,邻居家小我三岁的月月来找我玩,我们跟着几个大点儿的小孩爬到屋顶上,一伙人在房檐边看邻居家里那棵枣树。过了一会儿,不知怎么搞的,月月忽然往前一趴,头朝下摔了下去。
在一阵又哭又喊的嘈乱声中,我呆呆的蹲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全身僵硬,两腿发麻。记不清后来大姐怎么把我弄下去的,只记得大人们抱起来月月时,她头上有好多血。
月月被送往医院后,我一直也没吭声,听着同伴儿们跟留下来的大人们说着月月怎样掉下去的过程,说他们都是无辜的,说我在房檐边没看好月月……直到妈妈回来,她抱了抱呆愣的我,说月月已经没事儿了,头上的伤口处理好了,过段时间伤口上的头发就会长好。妈妈说陪着我,让我安心睡一会儿。
我睡着了,但又一次梦到我站在房檐边,不知被谁推了一下,就那样突然头朝下摔了下来,我张大嘴喊着妈妈,可是发不出声音,心脏突突的厉害,快要不能呼吸了。感觉掉了好久,久到实在忍不住了,开始对自己说,醒来吧,这只是个梦,醒来吧……
当妈妈轻轻拍我的手叫醒我时,看到我眼角的泪,便轻声问我是不是做噩梦了,我说梦到我从屋顶摔下来,一直也掉不到地上,我喊救命,可是发不出声音。妈妈说,是因为我在长身体,睡着的时候,骨骼也在长,所以容易做这样的梦,我的恐惧便淡了一些。
后来过了长身体的年龄,还是会做同样的梦,梦里被妖魔鬼怪追杀,逃到无路可逃,万般无奈时从高处往下纵身一跃,然后,啪!真的到底了,实实在在的摔在地上,两条腿都断了。后面追杀的赶上来了,我还醒不过来,便开始大声喊,醒来吧,这是个梦……
婚后,有了宝宝,当妈的人忽然就成了勇士,再一次梦到被追杀时,看到魑魅魍魉要屠害亲人,便不再逃跑,而是随手拿起武器加入战斗,直杀到满身鲜血,杀到对方无一生还,杀到自己都快成了疯魔依然停不下来。忽然听见一声婴儿的啼哭,一丝清醒的意识回到脑海,告诉自己,我已经是个妈妈了,我有一个宝宝需要我照顾,我要醒来……
成长的过程,便是从害怕恐惧到面对恐惧,再到战胜恐惧。有了需要保护的人,我们便不再是个孩子,便再无退路,便义无反顾勇往直前,而爱,便是强大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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