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红鲤,在时间的长河里,逆流而上,碰到了许多蛙,青的,绿的,黑的,灰的,它们都有两条十分健壮的腿,美丽并且美味。
那是一个夏天,一切都热气腾腾,村人热气腾腾地随着铃声排队出工;食堂里热气腾腾地杀羊宰猪淘米烧饭;炼钢炉里热气腾腾地熔化着铁锅铁钉铁锤铁门鼻;青年男女热气腾腾地欢唱赶英超美一年等于二十年;知了也热气腾腾地赞叹村人干劲冲天……
仿佛一切都在热气腾腾中躁动不安,就连五六岁爬高上低的我们,因为咕咕乱响的肚子,也变得躁动不安。
还有躁动不安的一片池塘。村子中央,半亩大、椭圆形,清水溢出塘沿,无数多姿多彩的蛙跳上跳下,纤细肥美的长腿,划出弧形的线,池塘被弄得扑通扑通,乱七八糟。
那个夏天,我,三娃,狗蛋,二孬,除了守家,(其实家里连一粒米都没有,不需要守)就是趴在彼此的肚子上,听肚里咕噜噜的鼓声,然后按着干瘪的肚皮,说,你肚子里有娃娃叫,你养娃娃了。接着一阵闹,你挠我抓,累了,就卧在土墙根,像一条癞皮狗。
有一天,游手好闲的傻子阿赖,在池塘边捉到一只蛙,俩手倒提着蛙的两条腿,嘴几乎挨到蛙的嘴,眯着眼迎着太阳。阳光透过蛙绿色的皮肤,两条腿看起来透明嫩白,蛙鼓着眼,白的肚皮像个气球。我们几个看着阿赖似笑非笑的菜脸,吓唬阿赖,快点放了青蛙,它会咬死你。快点放了青蛙,它会……我们的声音随着阿赖两手的分开,咯嘣一声断掉,太阳光突然一片血红,阿赖两手扯掉了青蛙的两条腿,失去腿的青蛙被扔到了池塘里,一起一伏地晃,池塘瞬间蛙声齐鸣。阿赖的嘴像一个黑洞,流出红的绿的液体,嘴里呲呲啦啦像青蛙的哭声。狗蛋瞪着眼,张着嘴,伸着脖子。胆小的三娃捂着眼睛哇哇乱叫。二孬问,阿赖阿赖,蛙腿好吃吗?阿赖胡乱地吐出一些碎骨头,嘿嘿笑着,嗡嗡地说,给你吃给你吃。那一次后,池塘里的青蛙开始了噩梦。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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