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隐

文/语桥

编者按：社会纷繁复杂，物质越丰富，灵魂却无处安放，现在也许只有校园还是一块安静的地方。本文摘自《爱与思语——追寻可能的世界》，1997年版，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遁 世 之 路 ， 从田 园 到 山 林 到 校 园 。

现 代 中 国 的 男 人 ， 有 多 少 理 由 遁 世 ， 实 在 是 数 不 胜 数 。 而 隐 士 ， 这 个 词 现 在 却 很 少 听 人 说 起 了 。 我 想 ， 这 大 概 是 因 为 随 着 以 西 方 （ 无 论 西 欧 英 美 抑 或 苏 俄 东 欧 ） 为 蓝 本 的 现 代 社 会 组 织 形 式 ， 在 中 国 普 及 了 征 服 空 间 的 文 明 （ 交 通 、 市 场 、 竞 争 、 管 理 、 政 治 组 织 等 系 统 广 披 华 夏 、 无 孔 不 人 ） ， 早 已 使 隐 士 、 准 隐 士 和 仅 有 隐 士 梦 的 人 们 没 了 安 身 之 地 藏 身 之 所。

田 园 是 最 先 没 有 了 ， 幽 谷 山 林 成 了 旅 游 资 源 …… 我 想 了 老 半 天 ， 现 在 ， 再 想 做 隐 士 ， 除 了 盾 人 空 门 ， 只 有 一 条 路 可 行 ， 这 就 是 —— 校 园 。

由 于 征 服 空 间 的 文 明 ， 有 赖 于 教 育 的 普 及 ， 从 而 使 得 中 国 这 块 历 来 以 读 书 为 奢 的 土 地 上 到 处 平 添 出 许 许 多 多 的 各 式 各 样 的 学 校 。 而 学 校 的 相 对 平 静 和 与 世 无 争 是 被 世 人 和 社 会 允 许 的 ， 于 是 围 墙 之 内 有 一 种 与 社 会 若 即 若 离 的 所 谓 “校 园 氛 围”。

社 会 要 受 教 育 的 人 ， 加 之 中 国 历 来 重 视 读 书 人 的 传 统 心 理 氛 围 ， 所 以 ， 无 论 你 在 这 校 园 里 呆 多 久 —— 只 要 找 得 到 继 续 “ 读 ” 下 去 的 理 由 （ 这 理 由 在 理 论 上 不 须 找 ， 谁 也 不 会 贸 然 否 定 学 无 止 境 这 一 律 令 。 不 过 ， 近 来 报 界 对 学 用 统 一 的 过 分 强 调 ， 亦 非 全 无 所 忧 ， 这 个 另 说 ） ， 都 不 会 有 人 和 你 这 “ 书 痴 " 过 不 去 的 。

我 一 直 认 为 ， 钱 钟 书 的 过 人 之 处 ， 在 于 他 选 择 了 读 书 （ 当 然 是 真 读 书 !) 作 为 自 己 的 生 活 方 式 。 他 是 学 者 ， 甚 至 可 称 为 大 学 者 （ 但 这 仅 是 一 个 结 果 ） ， 更 是 避 乱 （ 军 阀 之 乱 ， 外 敌 之 乱 ， 文 革 之 乱 ， 商 潮 之 乱……） 的 隐 士 。

校 园 、 读 书 ， 实 乃 红 尘 大 隐 之 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