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爸爸下班回家,推开门第一件事就是喊我的名字,好像看到我,问一句“干什么呢,嗯?”待我含含糊糊的答应一声,这才放心。我要是没在家,他就要到处打电话找我了,先打给爷爷家,然后是姑姑家、叔叔家、我的好朋友家……就是把世界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我找到。
——说到这里,脑海里想起一个画面,忍不住鼻子一酸。我不是什么特别听话的小孩,脾气很倔,叛逆期也很长,从初二到大二,就是这么长。那会儿经常是和妈妈吵得不耐烦时,晚上十一点多钟我一摔门就走了。蜷缩在广场的角落里一边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一边跟朋友聊天倾诉自己的愤怒和怨气。这时候总是爸爸的电话不停地打进来,挂掉几个之后,终于接起来,电话那边是爸爸焦急又温柔的声音“在哪儿呢,回来吧。”我心一软,嘴上还是不肯,“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一抬头,又看见爸爸在无人的大马路上边走边张望,“我怎么没看到你呢。”其实我那时候就在不到十米的黑暗处看着昏黄路灯下的爸爸。“知道了,我马上回去,你在家等我吧。”“好,那你赶紧回来,外面冷。我在楼下等你。”几分钟后,我看到楼道口明明灭灭的烟头,是爸爸。紧跟在我后面回到家,也不多言语,只是倒些热水给我喝,叮嘱我早点睡。
我就是一座冰山,也会被爸爸温柔细腻而缓慢恒久的爱给融化了。
前阵子我跟爸爸要求提高生活费,调侃道“不得把闺女包装一下?还想不想要女婿了?”爸爸倒是不着急,“你这么好的姑娘哪儿找去,到时候人家都得抢着要。”又想起去长沙读书时,爸爸说“读大学就不要谈恋爱了,先好好学习,研究生再谈。”大三大四那会儿,放假回家,妈妈常开玩笑问我“没找个对象?”爸爸总是坐在一旁不说话,又惴惴不安的偷听着。要是妈妈加一句“要是有男朋友了就带回家看看。”爸爸立刻如临大敌,“带什么带!现在先好好学习,工作了再找!”所以每次听到同学被父母催婚之类的事情,我总幸福的叹口气——唉,我爸爸呀,恨不得我一辈子都别嫁出去。
我也不想长大,我也想一辈子都陪着爸爸呀。
我想在四五十岁的时候还能够一拳打在爸爸圆滚滚的肚子上被反弹回来,看着爸爸咧开嘴像孩子一样的笑;我想在五六十岁的时候,还能够看爸爸戴着老花镜完成我布置的读书任务,用爬满皱纹的手写着年轻时的小故事。
2018.12.24
(农历冬月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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