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梁山有一位没羽箭张清,座次十六位,马军八骠骑兼先锋使,曾飞石连打梁山十五员战将,威风凛凛。
然而,梁山还有一位菜园子张青,座次一百零二位,与老婆孙二娘经营着西山酒店,负责打探消息,默默无闻。
张青原本在孟州道光明寺种植大棚蔬菜,潜心培育转基因土豆,反季节小白菜,太空青椒。
由于过于潜心于农作物,张青的武艺就非常稀松,一把朴刀使得半生不熟,所以最后只混了个“菜园子”的绰号。论威风程度,菜园子比起玉麒麟差了一百个混江龙。
本来,张青无意于江湖,但偏偏身上又流淌着江湖人的血液。为一点小事,张青眼睛一红,杀光了光明寺的僧人,一把火把寺院烧成白地,从此在十字坡落草为寇,剪径为生。
有人说张青心肠也太过歹毒,为一点芝麻绿豆的事,妄造杀孽。
张青说,他是种菜的,芝麻绿豆对他来说是天大的事!
当了强盗以后,张青便不再种菜了,他重新开始练习朴刀,相当有职业精神。
练武这个东西,还是很讲究天分的,很明显,张青并没有。因为他发现他出去抢劫,经常打不过对方,钱没抢到,倒惹一身伤。
渐渐地,张青只能捡一些软柿子捏,壮士难敌,童叟好欺。
有一次,张青已经半个月没有开张,忽然来了一个挑担的老头,张青大喜过望,提着朴刀就跳了出去。那种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套话也懒得说了,上去就是干。
二十回合过后,张青被老头一扁担打翻。
张青趴在地上,嘴里啃着泥,开始认真地思考换工作。
老头忽然开口道:“年轻人,看你手脚还算麻利,老夫收你做个徒弟怎么样?”
这个老头叫做孙元,绰号山夜叉,他还有个女儿,唤作二娘。
原本张青并不愿意拜孙元为师,因为他觉得自己真不是当强盗的料,还是应该回去继续搞科研工作,研究杂交水稻。但张青看到孙二娘的第一眼,便一个跟头跪在孙元脚边,连连磕头叫师父。
从此,这世上多了一种爱情,叫做菜园子与母夜叉。
孙二娘尽得父亲真传,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槊棍棒、鞭锏锤抓,无论哪一种,她都能轻易地把张青打翻在地上叫奶奶。
最后,孙二娘还是被张青的温柔所融化。
张青说:“这世上没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尊重老婆的男人。”
这句话,是他作为一个妻管严最后的尊严。
终于将女儿嫁了出去,孙元再无遗憾,撒手西去。
城里米贵,白居不易,张青带着孙二娘回到十字坡,开了一家黑店。
张青在店后的菜地里种了很多圣女果和西兰花,可孙二娘偏不是吃素的,她在壁上绷着几张人皮,梁上吊着五七条人腿。
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
张青喜欢培育绿色有机蔬菜,孙二娘喜欢蒸皮薄馅大的人肉包子,张青在江湖上的名气自然大不如孙二娘,但是他也甘心了,他愿意做老婆身后的男人。
机缘巧合之下,夫妻二人结识了鲁智深与武松,方才知道这世上有真英雄,再给张青八辈子,只怕也练不到此二人的好武艺。
但是,武松毕竟要叫张青一声哥哥,他们亲手将打虎英雄,改造成了一位行者。
江湖路远,行者无疆。
孙二娘这人肉包子毕竟太过血腥,尽管大宋王朝已经十分腐败,也无法容忍十字坡的酒店继续开下去。在朝廷的政策打压之下,张青不得不关了酒店上二龙山。
他心中唯一的不舍,也许就是店后的菜园了吧!那晶莹剔透的圣女果,那青翠欲滴的西兰花,不知道二龙山上的水土,还能否养育得出来。
其实,上了梁山以后,张青并没有再种菜,大家都是强盗,不能太不务正业。武松这时候只不过是三当家,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毕竟不能太给他丢脸。
张青觉得孙二娘的眼神也一天比一天黯淡,不能卖人肉包子的母夜叉,还算是母夜叉吗?正如不再种菜的菜园子。
三山聚义之后,张青夫妇顺应潮流,来到了水泊梁山。他们的命运,似乎越来越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张青和孙二娘被安排在山下经营西山酒店,这里离梁山的权力中心聚义厅很远,但离自由很近。
西山酒店来往的都是好汉,孙二娘依然不能卖人肉包子,张青却可以种菜。
开西山酒店的那些年,梁山发生了许多大事,晁天王去世,水泊易主,朝廷征讨,玉麒麟上山,这些事似乎纷纷与张青无关,他一心在研究大棚蔬菜种植技术,为梁山兄弟们能够吃上放心蔬菜的伟大事业奋斗终生。
孙二娘望着丈夫的背影,逐渐理解了他的事业,他也是一个英雄,只是放错了地方,生错了时代。
梁山大聚义,张青坐第一百零二把交椅,远得根本听不清宋大哥的慷慨发言,更加无法领会什么叫做“愿天王降诏,早招安,心方足”。
那把交椅张青只坐过一次,然后就回了西山酒店,继续从事他的科研工作。
要说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们夫妻跟武松见面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
张青在西山酒店后面的菜园里,再次种满了圣女果和西兰花,晶莹剔透,青翠欲滴。然而,宋大哥等来了他心心念念的“天王降诏”。
在他们赴京前的那一晚,张青望着他的菜园,彻夜未眠,孙二娘给他披上一件外衣,安静地依偎在他身边。他们什么也没有说,他们什么也无需说。
清晨,朝阳初升,张青细细地给每一棵菜浇水,最后一遍。此后,它们是鲜活还是枯萎,都与他无关。
张青和孙二娘,跟着宋江与卢俊义,四方征战,没有什么光鲜的战绩可言,一场一场的战役,消磨掉了他们对生活的最后一丝热情。
终于,张青来到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站——歙州。庞万春一箭射死欧鹏,大军败退,张青死于乱军之中,孙二娘不在身边。
孙二娘寻得丈夫尸首,一把火烧化,痛哭一场。
生能同衾,死不能同穴。
这世上已没了张青,那一处处菜园无人照料,早已荒弛。
圣女果,挥散在了风中,西兰花,腐烂在了泥里。
也许风知道,也许泥知道,这世上曾有过一个张青,绰号菜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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