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我们沉浸在生活中,当我们完全结合进去,就只会在一件件琐碎细小的事情中打转。当我们某一天,突然抽离出来,就如同站在楼顶,再去看曾经走过的路时,才发现原来生命之流中,任何在当时看似或大或小的抉择,都对以后的生命进程,产生了莫大的影响。就如同在《京华烟云中》,逃难之时,小姐木兰因着某个骡夫头上生着疮疖,就选了另外一名较为和善干净的骡夫,不曾想,这微小一念,改变了自己以后的命运。所以林语堂老先生讲:在人的一生,有些细微之事,本身毫无意义可言,却具有极大的重要性。事过境迁之后,回顾其因果关系,却发现其影响之大,殊可惊人。
站在三十多岁的时光顶点,来看过往的种种。我经历了一些什么?逃避了一些什么?为了求得一些什么又做了哪些交易?
小学时,在自己村子里上学。天真烂漫的年纪里,无论物质条件如何,都不觉得苦,每天乐呵呵的与同学玩闹。父亲虽然不经常在家,我也害怕他,但家里有姥爷姥姥的呵护。记忆中糟糕的事情,就是懵懵懂懂的跟着父亲去天津办户口,那时候根本不知道办非农业户口意味着什么,即使不愿意跟着出门,也不懂或者不敢拒绝。土地里长大的野孩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一下子去到大城市,真是拘谨的很。不但拘谨,且自卑到泥土里,尤其是父亲拿自己跟别人家孩子对比时,当面说“农村孩子就是不行”,那句话一直印在心里。那时候年轻的父亲也是很烦躁的吧,不然怎么会那么没有耐心,那么满脸的生气。“哼啥哼,你不会说话啊”!回应时,“嗯”也是不行的。当自己孩子不如别人家孩子时,父亲感觉也是没面子的吧。记忆中没笑过,没抱过我的父亲,在别人家里,抱着那个姐姐坐在他的大腿上,有说有笑,那个场景一直印在脑海里,每每想起就是委屈。小小的自己站在旁边看着,沉默,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几十年来都以为早忘光了,没成想那点点滴滴烙下了印,在走上自我成长之路时又冒了出来,让自己有功课可做。其实也只是当时条件下的反应而已,父亲没有错,只是我收错了东西而已。

初中时,班主任让我当团支书,我不敢拒绝。现在想来,学生一定就不能拒绝老师吗?学生必须完全听话不能有自己的意见吗?那时候的我一定回答“是的”。所以我忍着,去做所谓团支书的职责,就像一个骗子一样编造好人好事,再像贼一样专拣教导主任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进他办公室上交。那段不光彩的日子,让我抑郁,还要经常害怕班主任的训斥。结果他真的利用我来杀鸡儆猴,当着所有班委训斥完以后,隔天又给我道歉,说为了班级秩序不得已而牺牲我。如果当初我拒绝了呢?不要这份认可,不要这份所谓的荣耀,那么我的初中生活会轻松愉快很多吧。哪是别人的错,任何情况下,自己内心都有选择的自由。只是由于内在的懦弱,我把它舍弃了。
大学时,是逃避行为最多的时候。怕自己在同学面前丢丑,怕老师嘲笑自己动作不标准,一次次的逃练习体操的体育课;怕别人觉得自己发音不标准,不敢与人练习英语,不敢与外教沟通;怕别人觉得自己没有品位,时时一个人去逛街,买自己看中的衣服,内心里的空洞却永远也填不满。怕别人发觉自己的不好,所以拼命遮掩,结果越遮掩,越胆怯,越纠结,只好一日日让自己沉浸在网络的世界里,以逃避现实世界。大学四年,有美好,也留下了很多的遗憾,浪费了很多光阴,放走了很多美好的人。假如当时换一个角度,又该是另一番景象了。人生没有假如,但当我们能想到“假如”时,也是对自己的一份警醒。
兜兜转转,三十多年的时光,一直没有认清自己,一直在为别人而活,活在别人的眼光里。不敢暴露真实的自己,或者说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个自己已经戴上了如此多的面具,穿上了如此多的盔甲。柔软美好真实甚至脆弱的自己都被冰封了起来。那段日子怎么会如此不堪呢?那个孩子怎么会如此的不懂真爱自己呢?在相同的模式里月月年年重复,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人,给自己带来的都是一样的情绪反应,结果自己都是个受害者。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所谓的加害者也是受害者自行创造或者吸引过来的。那个心不附体的孩子,让我满满的心疼。
当生命在原地打转的时候,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当生命被冰封住时,还有什么美好可言?
写到此处满是心惊,也不禁感谢几年前那个自己,做了一个小小的决定,从此与一群人一起走上一条成长之路,从此给很多模式做了一个终结,从此生命越来越真实。
感恩一路上遇到的所有贵人。
感恩美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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