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余思故渊林 池余郴故渊
在我最不懂爱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后来怎么也忘不掉的少年。
我起初一直觉得，这一定是个博爱的少年，因为他在撩妹的路上，顺带撩了我一把。
后来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少年原来早有预谋。他披荆斩棘、带着圣光来到我生命里，最后将我拉出地狱，点亮了我灰暗的世界。
孩子气的年纪里，他对我说过很多情话，也做了很多承诺。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分明当时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是付之一笑、甚至嗤之以鼻，不放在心上，现在却经常想起，而且特别清晰，一字不差。
并且时间越久，想起的越多越清晰，反而对于像“昨天午餐吃了什么”这种事情，越发地记不清了。
我记得刚认识他不久，他对我说：“林池余，你看我们的名字，真有意思。池鱼思故渊，哈哈哈哈，这么说来，你应该是会喜欢我的~”
我漫不经心地回道：“瞎扯。”
他又开始像个孩子似的，着急地跟我解释、跟我分析：“不是瞎扯，你看看，你姓林，我姓郴，我为你多长了一对耳朵，所以我能理解、听懂你的话，我确定你肯定会喜欢上我的！”
“自恋。”
我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的自己就是这么一朵高岭之花，说的话和语气都酷到没朋友。
高考结束那天，他在我上公交车之前找到了我，又跟我表了白。
我大概是闲来无趣，多对他说了几个字：“郴故渊，我什么都没有。”
嗯，我的本意是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别再喜欢我了。
他却说：“没关系，有我什么都有了。”
我不再吭声，公交车正巧来了，我便径直走了上去。
然后这个暑假，我们各自拿到录取通知书，他留在了南方，而我去了北方。
一学期快过了一半。
他给我打电话，问我：“林池余你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买。”
我头一次不那么冷漠，半开玩笑地跟他说：“我想吃米。”
在北方吃面食吃多了，我想吃米、南方的米。我想回家、回南方、回中学……想到快哭了。后来我终于明白，我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原来是想他了。
他说：“嗯，那寒假回来，我就带你去吃米！各种各样的！”
不凑巧的是，他失约了，并且再也没机会补上了。
然后，我就再也不想吃米了。
从那以后，春节成了我最讨厌的节日，2月成了我最讨厌的月份，下雪成了我最讨厌的天气，米成了我最讨厌的食物。
我想，我大概对谁都可以温柔以待，却唯独没办法善待自己了。
我终于确定了一直以来的想法：我的余是多余的余，不是鱼塘的鱼，而郴故渊的渊，真的是深渊的渊。
他走了，却将我这一条多余的鱼，监禁在深渊里……再也游不出来了。
后来有人问我：“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他的？
我没有做回答，却偷偷想了很久这个问题。
我想，大概是在他再也回不来的时候吧。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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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找上门来的少年
林池余12岁那年，第一次听到警笛声。那天，太阳很毒很刺眼，她趴在卧室的窗口，看着五个穿着蓝色警服的男人，走进小区大门。
再见到那五个男人，是在她家客厅，他们当着林池余的面，带走了她的父亲。
不到一天时间，整个小区都知道了，林池余的父亲杀了人，而被害者是她的母亲。
不到半个月，审判结果就出来了，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无期徒刑。
林池余后来寄养在舅舅家，舅舅对她挺好，只是舅妈不太喜欢她，不过也并未刻意刁难她，不过是时常提醒她是个外人罢了。
在舅舅家，有一个比她小八岁的弟弟，弟弟很亲近她，不过舅妈并不喜欢让她和弟弟玩。因为担心林池余会像她爸杀了她妈一样，杀了这个弟弟。
后来，林池余开始住校，一直到高考毕业，报了外省的大学。
七月，她终于拿到录取通知书，打开一看，是被她喜欢的临床麻醉学录取了。
她喜出望外，可是最后却在大一的下学期，转了专业，转到了心理学。
没人知道原因。
舅舅问她，她也含糊其词。
后来大学毕业，她也如愿当了一名心理咨询师。
今天是任职第三年第136天。
下午最后一个咨询者推门而入，林池余抬眸与这个19岁少年温和、勾人的桃花眼对上了，她面色依旧平和，叫人看不出一丝异样。
“郴旭涛？”林池余再低头看了眼，挂号单上少年的名字。
“姐姐，我还有救吗？”少年在对面坐下后，不急不缓地说道。
面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似乎只是在简单地问一句：我今天可以去网吧打游戏吗？
林池余抬眸温柔地望着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是谁给你下了这个病很严重的定论吗？”
“嗯呐，毕竟是DID重度患者嘛。”少年面色依旧温和，似乎已经看淡了生死。
林池余闻言一怔，眼睛莫名地湿润，而后微微一笑，应道：“小朋友，那你的家人可能给你挂错科了，你应该挂精神科去。我是负责心理咨询的，简单来说是开导你的。你的病情……”
“姐姐，我知道我的病治不好的，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少年温声打断了她的话。
林池余顿了片刻，想到这是今天最后一个病人，便浅浅一笑，“那你想聊什么？”
“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一定有很多人追吧？”少年手肘撑在桌子上，单手托着下巴，浅笑着问道。
林池余闻言一双杏眼半眯着，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假笑，“不是太多，就从医院门口排到机场。”
少年闻言扑哧一笑，“那姐姐有男朋友吗？”
“有！证都领了！”母胎单身的林池余大言不惭。
“是嘛？”少年一脸狐疑地看着她白净光洁的纤纤玉手，“那姐姐的婚戒呢？难道姐姐并不爱你现在的丈夫，所以才会故意不戴，或者忘记戴了？”
林池余闻言牵强地笑着，平和地提醒道：“小朋友，这属于我的隐私了。”
“嗯。”少年嘴角微微上扬，轻点了一下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递到林池余跟前，“姐姐也快下班了吧，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以后也好再找姐姐说说话。”
林池余有些无奈，但顾及到他是真的有病，便接过了手机，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并点了拨通。
看着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林池余挂断了电话，才将少年的手机还了回去。
“谢谢姐姐。”少年一脸天真纯良的笑，而后站起身来，绅士地挥了挥手，“下次再见。”
在少年走出去后，林池余愣了好久的神，而后轻摇了摇头，才关了电脑、脱下白大褂，走出了咨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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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你认识我哥吗
下班后，林池余回家煮了泡面，应付了肚子。
或许那些人说得对，一个二十四五的女人了，还这么糙，难怪嫁不出去。
她早早地缩进了被窝里，休息了。
三月，天气处于乍暖还寒时候。
翌日清晨，许是因为窗户留了个缝，寒气随着几丝风进入了房间，林池余醒了。现在才六点，离上班还有两个多小时，可她已经睡不着了。
和昨晚一样，缩在被窝里，安静地看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
七点多，她起了床，准备出去吃个早餐，然后上班。
可是一走出小区，就又看到昨天的少年站在道路对面。
少年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灰色的羊毛衫，长衫到了膝盖，大敞开着，特显腿长。
风度翩翩、气质上佳。
林池余失了神。
“姐姐，要去上班了吗？”少年从道路对面走过来，停在她跟前。
林池余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是啊，你们也住这附近吗？”
“嗯……是我，没有们。”少年纠正后继续说道，“刚搬过来的。”
“哦~”林池余恍然大悟般点了一下头，而后又问，“那吃过早餐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吧。”
少年忽然轻挑眉，半开玩笑地说：“姐姐不怕你丈夫吃醋吗？”
“呃……”林池余一时语塞，而后大方一笑，“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而且你是我的病人，再说你才多大啊！”
“姐姐，他可能真的挺小气的。”少年浅浅一笑，温声说道，“你又不戴戒指、不和他一起吃早餐，还和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
“好了好了。”林池余忙打断了他的话，她算是被这个损人不利己的小孩折服了。
“小朋友，既然你这么想，那就当我没说过吧。”
说罢，她便朝经常光顾的早餐店走去了。
“姐姐……”少年在身后唤了她一声，见她停下脚步后，少年问道，“你还记得我哥哥吧？”
林池余闻言心脏猛地收紧，回眸看向他，脸上依旧是不温不火的笑容，问：“你哥哥叫什么名字啊？”
“我哥哥姓郴。”少年温声应道。
林池余闻言想要笑话他，可是最后也只是很牵强地扬了一下嘴角，事不关己般平和地说：“我以前有一个高中校友姓郴，也是我除你之外目前唯一认识的一个姓郴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他。”
而后又努了努嘴，接着说道：“不过，我和他也不是太熟，上了大学后就没怎么联系过了。”
“那姐姐你会想他吗？”少年那双桃花眼定定地看着她。
“啊？！”林池余故作惊讶地看着少年，“不知道你的想是怎样定义的，不过，对于高中校友的话，其实我都没怎么联系过，也不怎么怀念。”
“姐姐心放得真开。”少年淡淡一笑。
林池余无所谓地笑了笑，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好了，不说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去吃早餐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啊……”万一发病了就不好了。
不过后面的话，她还是没有说出来，便闭嘴回头，继续往早餐店的方向走了。
郴旭涛，郴故渊。
分明长得一点也不像，性格也是冰火两重天，一个小绵羊，一个老流氓。
心脏不知何时开始抽痛，一直到走进咨询室也没能削减，又沉闷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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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其中一个人格是你哥
吃过药后，林池余没多想便开始工作了。一天工作结束，晚上下班回来，她又看到了那个少年。
少年在门卫室，和门卫大爷侃大山，聊得热火朝天的，门卫大爷大叉着两条腿，帽子放在一边，津津乐道他过去的辉煌战绩。
“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
“姐姐！”大爷说得正得劲儿，少年忽地站起身，朝正在刷门禁卡的林池余喊道。
林池余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少年迎面朝她走来。
“你在等我？”林池余平和地问道。
“嗯呢。”少年乖巧地点了一下头。
“有什么事吗？”林池余面容依旧温和。
“今晚，我可以住姐姐家吗？”
“啊？！”林池余吓了一大跳。
听他这口吻，好像他们很熟似的。
“我晚上总是做噩梦，鬼压床。我想，姐姐是心理咨询师，应该可以帮到我吧？”少年诚恳地说，“我会付报酬的。”
“这不是报酬不报酬的问题，”林池余抿了抿唇，有些为难地说，“你不觉得……我们俩孤男寡女，不好吗？”
“孤男寡女？姐姐的丈夫不在吗？”
“呃……”说漏嘴了。
“而且，姐姐不是说，我还小嘛……难道姐姐怕我对你做什么？”
再小也成年了啊。
林池余大概是当了两年多的医生，心肠越发软了，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了，“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家只有一张床，你可能得睡沙发。”
少年眯眼一笑，“没关系，睡沙发也比睡不着好。”
回单元房的路上，林池余忍不住问他：“你病这么严重，你家人都不管你吗？”
“已经管了很多年了，是我自己偷跑出来的。姐姐可不准出卖我哦~”少年说着，还朝她俏皮地抛了一个媚眼。
“为什么要偷跑出来？”林池余直接忽略了那个勾人的媚眼。
少年忽然满目柔情地看着她，温声道：“来找真正能治愈我的人啊，池余……姐姐。”
林池余心里一咯噔，是错觉吧。在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郴故渊的脸……是他19岁的模样。
“哈？我们都不认识。”林池余避开他的目光，羸弱地笑了笑。
少年不语，与她一同进了电梯后，又不咸不淡地问道：“姐姐想见我哥哥吗？”
“别开玩笑了。”林池余闻言故作淡然地笑了笑。
“林池余，你真的一点也不想我吗？”
嘭！心脏猛地一跳。
林池余猛然抬头看向身侧的少年，看着他眉眼间似曾相识的神色，不禁愣了神，好半晌才似笑非笑般说道：“你不会其中一个人格就是伪的你哥哥吧？”
“不是伪，我就是郴故渊啊，池鱼思故渊的故渊。”忽然改变的腔调，与前一分钟的小绵羊，截然不同，反而更像七年前那个油腔滑调的情场老手。
“别用这重人格跟我说话。”
林池余似乎也跟着变成了七年前那朵高岭之花，原本温润的语气现在也跟着酷到没朋友了。
“不好么，你不就是想见我吗？”少年轻挑眉，邪里邪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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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以后我给你做饭吧
“不……我并不想见你，你换回你的主人格吧。”
林池余避开了他的目光，垂眸看着电梯的某个角落。
少年顿了片刻，而后勾唇一笑，眼神迷离了几秒，又恢复了原本纯良的模样。
少年咧嘴浅笑着：“姐姐，刚刚见到哥哥了吗？开心吗？”
林池余直接忽略他的问题，面无表情地提醒道：“以后别随便转换人格，容易造成神经衰弱。”
“嗯，都听姐姐的。”少年乖巧地应道。
打开门，林池余自个儿换了鞋后，对身后的人说：“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少年闻声跟着进了屋，而后林池余一边取下围巾一边问：“你吃过晚餐了吗？”
“没有。”少年的目光定格在一旁清一色女鞋的鞋架上，不禁嘴角上扬。
“那我多煮一份，你吃得了几个面饼？就普通大小的。”
林池余回头看向他，注意到他的目光走向，轻声一笑：“你这个眼神，会让我觉得你对我有企图，我会想赶你走。”
少年闻言一愣，收回目光来，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浅笑，不解释反而说：“可是姐姐欺骗我在先啊。”
林池余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压迫感，不由地心生怯意，凝眉道：“你还是回去吧。”
“嗯？看来姐姐当真很怕我。”少年面露受伤之色，很明显地卖惨，“也对啊，像我这种精神病，大家都敬而远之。心理医生也是人，也会怕的。”
“郴旭涛，你是打算道德绑架我吗？”林池余语气越发冷漠。
她虽然医者父母心，可并不是圣母心。
少年温柔地笑着，口是心非道：“姐姐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还没那么饥不择食。”
少年饥不择食的本意是：我还不至于去碰哥哥的女人。
不过这也是说来忽悠林池余的罢了，他对哥哥的玩具可是喜欢得不行。
可在林池余听来却是另一层意思：我还不至于去碰一个25岁的老女人。
所以她皮笑肉不笑地应道：“那最好不过了。”
随后又重复了方才的问题：“所以你到底要吃多少？”
少年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问题，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我不吃面饼的，姐姐是不是只会煮泡面？”
“……”林池余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这是嘲讽？
“没有，我只是晚餐吃而已。”
少年一点面子也不给地拆穿道：“因为早餐和午餐，都是在外面吃的？”
“……”林池余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我就是只会煮面饼怎么了，没碍着你吧？”
有的人就喜欢揭人短，郴故渊就是这样，他这个弟弟也这样。
有的人就喜欢揭完短后，又来弥补，郴故渊是这样，他这个弟弟也这样。
“没有，只是这样对姐姐身体不好。”少年温声解释道，而后又自然而然地说，“姐姐，以后我给你做饭吧。”
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看似顺理成章，实际上都是早有预谋吧？是以为她这么多年心理学是白学的吗？！
可是就算知道他是早有预谋又怎么样，她半推半就地，潜意识里不就是欲迎还拒嘛。
不自觉地想靠近他，不自觉地想看他一眼……哪怕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她也依旧没办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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