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

这是我在理疗馆第一天的全部经过，每天记一点，竟然把它记了下来。是什么原因吸引着我不断地去写它？它是一个鲜活的女人的世界，一片我从未见过的生动的树林。女人的身体就像这一棵棵的树——笔直的，弯曲的，洁白的,布满创伤的……她们说我的背像一块面板，其实真的是面板也是好的，虽然没有曲线之美，只少它是直的。我亲眼看见，有些女人的背：当她们面朝下躺着，背弓起来，像一座微微隆起的沙丘。刘姐用“话筒”在上面不停地按摩，背上的皮肤一会儿红了，其实它是按不下去的，因为那沙丘是骨头的变形。这时我想起妈妈的背，做B超检查时，她的脊柱是S形。人的背就像一座桥，替你承担着生活的重压，在它保护下的内脏，如果能看见，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或许也是面目皆非了。

第二天，去公园溜米卡，深冬的早晨，光线阴暗，空气凛冽，槐树，白杨在寒风里裸露着身体，而橡皮树依然枝叶繁茂，它们像傲然的勇士在这灰色的早晨格外显眼，所以，我们要锻炼要学习，做一棵遒劲苍翠的精神之树。

天冷，领着米卡不由地跑了起来，发现我的身体轻快了许多，比以前跑得快了。在理疗馆只是绑了一会儿腰带，做了一半背，便有了这样的效果，心里高兴起来。

早晨，小金给我发来信息，姐，你什么时候来？我说，十点左右吧。

来到理疗馆，见几个人好像在学习，一个人在前面讲，几个人在下面听，黑板上写着一些字。小金示意我坐下。讲课的女人长发，方脸，不苟言笑，像是教堂里的圣徒。至今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暂时叫她小敏吧。小敏在讲“话筒”的功能，一边讲一边做实验。不苟言笑的女人总让人有一种距离感，对，她更像那被叫做嬷嬷的女人，尽管她的五官搭配得很完美，却用她严肃的表情把你推开，我想，这样的女人一定不会有绯闻。但是，在男人面前她会展开笑容吗？小敏在前面讲，我的大脑看着她在想入非非。

“如果你想开店，那么总公司会给你免费的拓客卡，这个卡只要九十九就能做三个项目：头疗，水疗，腰带减肥。这三个项目对于我们根本没有成本，如果一天来三十个人办卡，那一天的收入就是三百，一个月就是九千。”小敏的讲话忽然引起了我的疑问。

“你怎么知道一天会有三十个人来办卡呢？”我提出了疑问。

“好吧，那就假设来十个也行……”

“你不应该用假设，而是应该用真实的数据说话。”

我继续提出我的疑问。小敏被我怼的无话可说。

“好好好，那我来说吧。”小金站起来拿过“话筒”继续讲。

“姐，数据有的是，但是数据也不一定是真的，今天你是不是来了？你就算一个吧，你说如果九十九元让你做三次头疗，你会不会做？”

“会。”我说。昨天体验了，头疗以后确实感到头轻松了许多。

“做完头疗，我们还有三百元的拓客卡，三百元可以不限次数来绑减肥腰带，你会不会来做？”

“会。”我说。我觉得那个腰带确实有效果。

“你看，假设一天来一个办卡，第二天又来一个，一天三百，一个月是不是九千？”她又重复了小敏的套路。但是对于一个大眼睛宽眉心的女孩，我是不忍心反驳她的。不知怎么的，我的潜意识里认为即使她用假设说话，她是不会骗我的。

“那么我们再讲讲这个仪器的功能。”

她开始重复着小敏讲过的话题，从话筒的功能开始讲，一边讲一边做试验。把水滴在“话筒”上，水冒着烟很有规律地跳起来，小金说，“话筒”是钛合金制成的，有耐热的功能，还说能穿透人体皮下六公分，把水滴在手和胳膊上，“话筒”放下面，水果然跟着话筒动起来。

“我们就是靠这个小锤头打天下的。”小金把“话筒”称作“小锤头”。

“它不仅能穿透皮肤六公分，借助凝胶，它还有紧致皮肤，清除皮肤的污垢，排寒湿，疏通经络美容减肥的功能，姐，你说这个小锤头是不是很神奇？”

我点了点头。因为昨天我确实体验了它的效果。

“这个小锤头它只要5680元，你只要买下它，就可以成为我们公司中的一员，你可以在这里用自己的仪器和产品做美容，我们教你手法，以后你学会了，还能赚点小钱，姐，你说这是不是很合适？自己美着，给家人亲戚做做，让他们也健康起来，姐，你觉得是不是很合适？”她好像在练习演讲能力，又好像在说服我，并且在用“是不是”这样的问话期望得到肯定回答。

明明不认可她用“假设”来讨论实际的问题，我还是点了点头。对于眼前的这个女孩不知怎的，我心里有一种恻隐之心。

“那昨天你说的的500元是怎么回事？”我想起昨天的话。

“交500元你就可以当老板呀？”

“啊？什么意思？”我问。

“就是如果你以后有客户了，客户是你的，你每个月交500元就行了，你不用自己租房子，水电费都不用交，你就是自己的老板了。”

在社会这么多年，知道私企国企，这是什么企？对于这种经营模式，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听小金这么一说，我有点明白又有点糊涂。

“那不想当老板呢？”

“买了这台仪器，你可以做手工，学会了，给客户做一个背八十，做腿三十，价格不一样，这些都是一天结账，当天就给你钱，姐，交5690元，不但可以得到仪器还有大礼包，里面有精油，整套的化妆品，凝胶，你学习用的礼盒，这样，来客户你给客户做，没有客户用自己的产品姐妹们相互做一做，一边挣着钱，自己也美一美，姐，你看这样的工作是不是很好？”小金确实有演讲才能，她的话不急不慢，温柔的语气仿佛处处替你着想。

“是啊，挺好。”我好像被这女孩带上了她的套路。

“姐，那就赶紧买一台吧？”小金说。

“哦，这个我等得考虑考虑再说。”我说。这可不是百儿八十的，对于一个一辈子靠工资吃饭的打工族，这可真不是小钱。

“先别说了，先给姐做做脸，让她体验体验。”旁边的领导说话了。

领导一发话，小金立马开始忙活起来。

我认为，如果有条件女人是应该出来做美容的。躺下，让别人为你服务，洗洗脸，按按头，挺舒服的。现在女人的地位是提高了，活是越干越多了，以前的女人地位低，只在家里干家务，洗洗涮涮，看孩子，现在女人有了工作，可以出去与男人一样闯天下了，于是乎女人在外闯天下，回家又要干家务，双管齐下了。为家庭付出，为工作忙碌是应该的，但是，女人也应该留一点时间给自己，为自己花点钱，享受一下，去美容，健身，旅游……都是不错的选择。女人除了家庭事业，应该有自己的小天地，这样有利于情绪疏泄，避免自己成为絮絮叨叨的怨妇和黄脸婆。

小金说要先给我做一半脸让我体验一下，洗完脸，涂上凝胶，用“话筒”在我脸上不停地打圈，有提有拉的。然后给我附上面膜。小金说，做完能看出我的脸一半高一半低，一半紧致一半松弛，效果非常明显。她在那里说，我闭着眼，无法言语，因为敷着面膜呢。这时领导过来了，给我整理了一下面膜，又用刷子在上面刷了一些东西。我躺着享受着别人为我的服务，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