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方兄疯话

 孔方兄疯话

   文/黄 影

 

 

我知道

你不过与其它人一样

日日夜夜想着我的好我的妙

你食不甘味夜不成觉

那也因为想得到

我的轻我的飘

我的容我的貌

我明白

能让你魂牵梦绕

不过因为我的温柔

我的玲珑小巧

包括我的含蓄从不唠叨

你深深明白

我一旦投入你的怀抱

如同温驯的小羊羔

由你舔由你咬

由你摸由你抱

你一旦占有了我

感觉会越来越美好

觉得有我才安全可靠

才自在逍遥

见了比你高的人

不再点头哈腰

见了比你强的人

不再叹气皱眉毛

见了路边乞丐说行行好

你也会大大方方地

掏出腰包

路过柳街花巷

你也会变成一只

不吃老鼠只吃鱼的猫

 

我也深深知道

有一天真的被你得到

你也绝不会

把我当作手心的宝

你一定会忘掉

曾经追我的苦苦煎熬

曾经的酸甜苦辣

都会抛在后脑

你会忘了我的来之不易

你会拿我打水漂

会当我如污水一样

随随便便地泼掉

不会再像从前那样

对我百般呵护

在你心中

我不再那么重要

你会觉得

我不过是一堆堆粪土

一捆捆稻草

你会随时随地

把我摔落在桌面或地上

再踩我一脚

有一天你可能会骂我

是魔鬼是世上最坏的妖

骂我杀人不见血

骂我杀人不用刀

骂我毁了你的人生

丢掉了曾经伟大的梦想

青春时代远大的目标

骂我毁了你的健康

怪我让你那么快就衰老

当你两手空空只剩赤条条

不能带走我一分一毫

你死不瞑目地看着我

直看得我心里发毛

这个时候你知道我也知道

你恨我入骨

恨不得把我撕个粉碎

把我焚烧

 

其实我有生以来

就一直烦恼

因为从不知道

自己到底是坏还是好

应该帮人还是应该帮妖

更不知道自己

该走哪条道

该进哪座庙

世人皆说我如云烟

是那肥皂泡泡

但不知道

芸芸众生又是为何

对我不离不弃不依不饶对我总是那般虔诚

早晚为我祈祷

日夜为我奔跑

看庙前的施主把香火旺烧

看僧人一张张脸上

露出的欢笑

看一双双眯着的眼缝

露出的火苗

听木鱼忽高忽低地打敲

听一声声阿弥陀佛咿呀作语

恰似数点着一张张钞票

我的赤裸裸

我的白花花

让唪诵的兴致更高

而事实上

我清楚自己

不过是一股虚无飘渺的轻烟

正如那小沙弥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眼前我的虚幻

去了来了

来了去了

没了有了

有了没了

 

但愿有一天

我不再是众生的依靠

谁也不再为我

过早驼了背弯了腰

头顶剩下几根毛

我不希望谁因为我

绞尽脑汁打算盘

挖空心思走歪道

到头来没有得到我的好

提早死得静悄悄

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功劳

细了谁的眉

粗了谁的腰

让不该哭的哭

不该笑的笑

让不该走的走

不该跑的跑

让不该大的大

不该小的小

让不该矮的矮

不该高的高

我不想因为我的面子

让鬼帮谁推了磨

让神帮鬼开了道

我不想因为我的存在

让谁要死要活

让谁磨刀霍霍

让谁把错说成对

让谁把对说成错

我不想自己的行尸走肉

让谁没了灵魂

让灵魂没了知觉

我真的不想因为自己无言

世界变得越来越沉默

 

喊一声亲爱的你

喊一声亲爱的我

别再口口声声因为我

血汗流了那么多

不求说我的好

也别因为我

为你闯下多大祸

如果真爱我

就不要把自己来折磨

若你命中有我

我又如何能逃脱

如果不是你的大苹果

吃吃白菜萝卜又如何

我本一张纸

何苦把我来捅破

捅破就捅破

干干净净也快活

谁又凭

一张纸儿薄

人生风雨全躲过

谁又凭

纸儿多又多

阎王拒绝地下拖

我本一张纸

爱我你的错

恨我你的错

 （2018年8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