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雪

　　观察眼前这棵树很久了，还是在大寒之前，就发现这棵树上结满了类似松果的东西，开始以为是树上的枯果。可是春节一过，这棵一片叶子也没有的树，竟一朵花一朵花慢慢地开放了，满眼的白色。周围全是毫无生气的树木，叶落光了，光秃秃的树枝立在那里。只有这棵树，开满了白色的玉兰花朵，那么显眼，让人眼光一直舍不得移开。

　　这是春天最早的花朵！白色的，一朵、两朵、三朵……开放在辽阔的天地之间，装饰着单调的天空，也装饰着这单调的生活。

　　每天走进教室的时候，我就先看这棵树，看这棵上的百合状的花朵；站在教室的窗子旁，望向窗外，看见的也首先是这白色的花朵；站在走廊里，眼睛总是不自禁地，落向那满树的花朵。春天接连下了两场雪，都是在花开之后，这树花至少开了一个月，孤零零地，没有人作陪。雪落的时候，我就看雪，看一阵紧似一阵的雪，雪落在树梢，雪落在花瓣上，雪落在花芯，雪落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堆积，也堆积着人们内心的欣喜。树林里有鸟飞跃，在雪地里飞跃，从地下飞到树上，满树的雪，还有清脆的鸟声。

　　雪很快就化完了，要是在去年冬天能下这样的雪，至少可以堆上两天，可是春天的雪，太阳一出来，风轻轻地一吹，人们还没有感到一点点化雪的寒意，雪就没影了。雪的乐趣，在孩子们是打雪仗的热闹，是堆雪人的快乐。可是在我，那是一种静静地愉悦。喜欢下雪，喜欢看着雪静静地下，一直下，一直不停地下。看着那雪落的时候，孩子们也都在看着，我知道他们的心情和我是一样的。雪落的歆羡，是一首诗，在每个人的心间轻轻吟唱；雪落的旋律，是一支音乐，在每个人的心间静静流淌；雪是一位不期而至的挚友，带给你“红泥小火炉”般的温馨；雪是期待许久的知音，在安静的天空里，聆听着你内心轻轻弹奏的琴音……

　　那些花一朵一朵地，仍然开在那里，像一朵朵未化完的雪。阳光一天天地暖起来，周围的树已经绽出了一点点的新芽，我知道那树花就快要凋落了。眼看着那些花一天天地变了颜色，失了精神，枯了，落了，一瓣瓣地。我的眼光落在它身旁的那棵树上，我期待那棵树接着开花，继承它旁边这棵树的事业——开花。

　　一天天看着，看着那棵树上的花凋落，看着它旁边的那棵树也长出了松果一样的东西，看着那松果一天天地变大、绽开、露出花苞、开放――它居然真的开成和它的邻居一模一样的花！一模一样！当邻居的花瓣完全凋落的时候，它才悄悄开放！

　　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一样的树，一样的花，相距不到五步，可是它们的花期，却相差了一个多月。它们一定是悄悄约好了，满足我想不断看花开的愿望。我长久的关注和凝视，原来它并非一无所知。它选择了这样无声的方式，来表达我对它默默的知遇。

　　我喜欢这样的方式。

                                                                                                                                      2006年3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