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是位于美洲热带西海岸小岛的一个小镇子,这儿的人们依靠捕捞海鱼过着生活。在岛边缘的孤崖上伫立着一座灯塔,指引着那乘风破浪、迷途的船只,让他们能够休息和进行补给,这也是生活在这儿的我们收入的来源之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昆卡西出现在我们的镇子上。他身穿亚麻质地的水手装,虽算不上太脏,但尽是褶皱;头上缠着蓝色的头巾,零星跑出几缕金色夹带白丝的卷发,像是常年被海风雕刻那般,脸上全是皱纹,一嘴的大胡子,叼着没放过烟丝的烟斗;腰间挂着装水的铁质水壶,船长长袍挂在肩上,戴着一条假腿一拐一拐地在镇上走着。
他的出现像是给镇子带来一种新鲜气息,镇里的一些人盛情款待了他,在酒吧里人们围坐在他的身边,边喝着酒边听他讲着那些船上的故事。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被我们这些充满好奇心的孩子错过,我们缠着他争着让他讲那些个光怪陆离,「海上咆哮着的像龙般的特大龙卷」「与巨大的海兽惊险搏斗」「打捞出装满金币的深海宝箱」……
昆卡西在镇上呆了得有小长日子,镇子掀起的热潮也渐渐平静下来,人们对他的态度也冷淡了,并且昆卡西的索取但付出甚少的行为也让他们有些许不满( ง °皿°)ง⁼³₌₃。一些人甚至怀疑昆卡西就是个骗子,那些船上经历只是他为了换取食物酒水而瞎编胡造的,腿则是在其他地方行骗遭到戳穿被打断的。孩子们有的听腻了故事,有的被家里人勒令不要靠近昆卡西。渐渐地,昆卡西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像一个透明人孤零零地出现在镇子,有时一些人出于同情心,还会分一些生活用品给他。
一天,我去海边捡贝壳,在海边的树下看到了昆卡西,他靠树而坐,看着远处的海平线。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走了过去。
“嘿,昆卡西,还有什么故事可以讲吗?”
“哦!小姑娘,我想……我……嗯……确实有一个故事。”昆卡西淡淡的微笑,用手拍着身旁的土地示意我坐下。第一次,我看到他拿出烟草放进烟斗里点着抽了起来。
“有一个小伙,向往着海和航行,所以年纪轻轻的他没有听从家人的劝阻,毅然决然的驾船驶进了大海,这一下就是几十年……”他顿了顿,拿出水壶喝了口威士忌。
“如今,小伙已成了迟暮的老人,执掌方向已然有些力不从心,他想找个落脚的地方去过余下的人生。故乡只是奢望,所以四处漂泊寻找着,但也只能四处漂泊。”
“为什么呢?”我不解。
“因为那不是他所能接受的生活,他是属于大海的,几十年的航海让他成了海的一部分,他失去了落脚的能力……”昆卡西语气越来越小,接着又看了一眼海平面。
“既然这样那一开始他为什么要出海,海有那么好吗?”我更加不解。
“越深处在大海中,越能感受海的广阔和自己多么渺小。像鸟儿在天空飞翔;鱼儿在水里游动;马儿在草原奔跑,随心所欲在海面行驶留下自己的足迹,探索未知的冲动和感受自由的美感,我想这就是一种浪漫。”
昆卡西说这些时眼睛放着光,又像是看出了我的困惑,微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故事讲完了,我与他做了道别。
这也是最后的道别。
自那以后,昆卡西从镇子里消失了,像人间蒸发般不留痕迹。茶余饭后,人们有时会谈起昆卡西的去向。有人说他死了,有人则觉得他是去找下一个骗吃骗喝的地方,总之,存在各式各样的版本,但是都没有什么依据。
有次,我们这儿赶上雨季暴雨,有队下海的捕鱼船久久没有回来,大家都觉得凶多吉少了。第二天,在孤崖那里发现了那队可能遇难的船员们,有的船员说在迷离之际有艘船救了他们,看到昆卡西在船上。大家觉得可能船员是被海水冲糊涂了,哄笑一番也就作罢,不了了之了。
我则好像看到似,在灯塔那边的海平面上有一艘小船,像飞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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