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我去南京的森林音乐节,由于下了一场不小的雨,舞台下的观众闹腾而又狼狈,舞台上是动次打次的节奏和摇滚歌手令人昏聩的嗓音和吉他solo,我站在离舞台挺远的地方,只能抬头看电子显示屏来欣赏这场狂欢。一曲作罢,周遭的人会莫名其妙的拥抱,自拍。我却一心专注着音乐和歌手,有点孑孓的撑着伞站着。后来我在好奇张蔷顶着一个爆炸头,穿着紧身衣的同时也是一个50岁的人的时候,她唱了一首bye bye disco,我觉得还比较to my taste,也学着前排的观众的姿势一样随着节奏高潮一般颤动全身,前排的狂热的观众在疯狂的行金属礼和pogo,但我不会,后排的观众在自顾自自拍,互拍或接吻,我也不会。正当我觉得局促而乖张的时候,张蔷柔软而明快的嗓音唱了一句she is different from all the people,我听到后愣了一会儿,旋即微笑着转身低头穿过了人群,背后依旧是令人昏聩的打击电子音乐,恐怖的在天空炸响,一下一下。
M.斯科特.派克写过一本《少有人走的路》,我没有读过,只是在图书馆书架上翻过几页,但还是真心认为它是本耐读的好书,每个人都是相对独立的个体。我们不得不习惯随时控制自己的情感和情感表达方式,遇到困难也可以独自解决,这是书里面大致给孤独下的定义,人都有自己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只是看次数多少,间隔多短的问题,这样一来独处时思考亦或是伤感也都无可厚非,而一个人孤独的时候也正是其心路历程最清楚的时候。我想怎么把我的心路历程具体地写下来,也就是谈谈我独处的时候发生的精彩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讲的是有一阵我陪我爸去浙江余姚住一会儿,他在我眼里是一个成熟得十分油滑的人,我爸的计划是让我陪他去拜访他当年在韶关当兵时的战友,而后我可以选择性的在浙江境内几个地方游玩。车到余姚,我们和战友碰头,在通讯交通不发达的九十年代的人们绝对不会料想到现在的生活里远隔人山人海的旧人可以以不怎么惊讶的方式重逢。见面了之后照例是寒暄和拥抱,看似是平常无奇的聚会,却因为我的全程无法参与而使我显得突兀,这些老兵也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在一人喝了几杯杨梅酒后居然相互搀扶着去了夜总会,在一个领班的大堂经理带着一排衣着暴露的浓妆艳抹的女人走进我所在的豪华的套房的时候,我吓得满脸苍白,然而没有人在意我的反应,站着的女人们有预谋似得齐声鞠躬欢迎我们的到来,我爸醉的不省人事,躺在沙发上小憩,其他的人打量着商品一般的陪酒小姐,都显得油滑得很。结果当然是除了我和我爸之外的人都选了一个陪酒小姐,大家醉的一塌糊涂,有个老兵打着酒嗝撇下他的陪酒小姐拉着我的手给我说我爸当兵时候的故事,什么受连里排挤或者是目睹了老乡战友被军用大卡轧死的故事,还有学习优异却因为想家抑或爱情放弃了当军官的机会。再就是联系到自己的事情,老兵说着说着捏着我的手越来越紧,最后满脸通红,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嘴里也说起了家乡话,余姚话很晦涩,我没听懂。我保持微笑静静聆听,时不时捏捏他的手表示回应。有个比较老实的老兵因为老婆猜忌他的去向而找我帮他发几张战友聚餐的图片帮他圆一个谎,我便教他怎么设置热点和传照片,他显得专注而又不厌其烦。还有个精瘦的老兵明显经常混迹这种会所,拉着配合的陪酒女站在了桌子上疯狂扭动,灯光一关,射灯晃眼的闪射起来,除我以外的所有人开始在忽明忽暗的房间里甩动和徜徉,跳着完全没有节奏的舞蹈。我深陷在沙发的角落里默无声息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却不明所以的感到欣慰。快结束的时候房间里还清醒的恐怕也就我一个了,我欠着身礼貌的指示着一个陪酒女给我倒杯红茶,她目不转睛盯了我好一会儿后用柔软的嗓音问我老板你是几几年的啊?我瞟了她一眼说我是九七年的,她略微惊讶的表示她也是九七年的,还低着头露出了甜蜜的微笑,我重新看着她的眼睛,并没有怎么修过的眼睑,黢黑的瞳孔里面是善意和崇拜。
两天后的傍晚我一个人在宁波奉化街头找旅馆,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想着把我这几天经历的一切找个人分享,然后手机QQ停留在了我喜欢的人的界面,她的头像在我眼前闪烁而翩跹,我捏着手机想着独特有趣的开场白,然而转瞬之间,我想着她大概现在在忙吧,别去打扰人家了,于是我按了锁屏键,将手机灰溜溜放入口袋。我在奉化河抬头看这条陌生的街道,它显得黢黑而延绵不断,夜幕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已经蔓延开了。
一个星期,从宁波到杭州到义乌再到金华,我几乎没再说一句话。
第二个故事是讲我和我基友在西安发生的故事,我基友具有一切理工男的奇葩的气质和奇葩的思考方式,长相也是偏于理性地严肃到一丝不苟地沉稳,有点像复活节岛屹立了好几个世纪的雕像。我们在大雁塔旁的一条巷道里的莫泰订好了房间之后,葩哥告诉我我需要自己照顾自己了,原因是他来西安的目的就是要和他喜欢的女生见面——她是西安本地人,就住大雁塔旁边。我在惊呼与错愕中哀叹一句却又无可奈何,那就我一个人到处闲逛吧,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旅行。
早上我们在同一张床上醒来,却各自奔赴不同的地点,我去小寨的广场闲逛,葩哥就去鼓楼钟楼回民街,我去华清池爬骊山,葩哥就去陕西历史博物馆游园.......诸如此类。我想换成以前的我,也许会恬不知耻的跟在后面扰人清闲,但我想着我应该已经过了做这种事情的年纪,于是也就姑妄无言了,在西安的一个星期里,我没有刻意去安排自己的行程,但见识到的却也是蔚为可观的,我看到了剽悍的西北大汉架起的整头羊恣意的在烤架上变化,看到每到晚上都有民谣歌手在路边拗口抱着吉他兀自拍击演唱,有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靠在灯柱旁用尤克里里弹了一首许巍的《完美生活》,我在路口的古城墙下的人行道里蹲着听完,站起来的时候眼冒金星。我就这么一路从钟楼沿着友谊路走回大雁塔,有人在路边唱歌我就停下听,然后继续走,每天如此。
也许我写到这个地方好像也没有展现出自己清晰的心路历程,你看到的无非是一个无聊的不知道人间疾苦的人到处瞎逛,无病呻吟的故事,我是这样表现我自己的,我没有自诩自己的孤高也没有莫名其妙嗟叹自己的情感状况,我会随时为了生活保持自己的理性,控制自己的情感,当然有时也要接受一些难以接受的事情,我的心路历程绝对不是瞬间迸发的狂欢,而是逾越时间鸿沟的积淀,还记得在高考前一天的晚上,我和葩哥从学校往外走,我对他说,咱俩最后一天当高中生了,唱首歌庆祝一下吧,他笑着看着我,突然起头唱起了《国际歌》第一句:“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我笑着接着唱下去:“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可唱着唱着我们就哭了出来,哽咽到话都说不清。再后来我来了大学,经历了大多数大一新生经历过的彷徨与茫然,也因为希望得到称赞而上进拼搏,以后也会像很多人一样经历考研抑或出国留学的抉择,这我都无法避免也渴望经历。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人要经历的事情,也可以勉强算在自己的心路历程里面吧。
我出生在二十世纪,却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我有时呼朋引伴有时茕茕孑立,在呼朋引伴的时候我显得茕茕孑立,在茕茕孑立的时候我显得茕茕孑立。
只是茕茕孑立,从不局促,也从不乖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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