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杨荣春雪（十一）

（中篇小说）杨荣春雪（十一）

    徐志海

杨长海回头面对半仙说道：“你一惊一乍个啥呀？我让瞎子哥藏在雪窝里呢？可能这个时候睡着了吧！”

“雪窝哩？走，过去看看。”半仙更加敏感起来，似乎身上的肉都要抖擞下来。

等三人发现瞎子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瞎子躺在雪地里已经是尊尸体了。

没错，瞎子他死了。死在风雪呼啸之中。

“我就说嘛，这里头有蹊跷！”半仙轻轻的拍了拍杨长海的肩膀，似是安慰痛哭流涕的他。

杨长海体尺男儿，却哭嚎的不成样子。昔日耀武扬威的杨一霸，而如今脆弱的像个丢了魂的狮子。

他披头散发，攥紧拳头，猛锤雪地，发誓道：“我查清是谁干的，我要叫他血债血偿！”

“对！血债血偿！”德全也恨的咬牙切齿。

半仙不假思索的说，“我看除了仨丫娃，没别人。”

“估计就是他个鳖娃！”德全说着扎起了马步，一拳过去打在风雪之中，“我要让他鳖娃碎尸万段！”

“他妈的，跟我下毒手，心思真缜密？”杨长海抱着冰冷的瞎子哥，跪倒在雪窝中，擦干眼泪道：“我他妈要搧了他个鳖娃哩！”。

说着话，杨长海试着要把瞎子哥背起来，却闻到瞎子哥身上有白酒味，仔细一端详嘴唇已经发紫，问道，“瞎子哥，是不是喝了酒？”

半仙和德全俩人都凑近仔细看看，发现瞎子哥不是喝了什么东西那么简单，首先他身上酒味不大，但是喉咙处跟嘴唇已经黑紫，似乎还被人用绳子勒过，显然是先被灌毒后被勒死。

“杨哥，酒里有毒！”德全心直口快，他想到了立马就说出来。

“没错，大哥。绝对是仨丫娃。”说着就叙述刚才仨丫娃作揖的那一幕。

“不好！我们赶紧回庙上，快！预防我干娘他们惨遭不测！快！”杨长海说的火急火燎的。

德全却骂道：“妈的，我估计仨丫娃那鳖娃还没走远，我现在过去打断他腿，弄死他算了。”

“估计早跑了！快，德全你先回去瞅瞅。”杨长海拭去眼角的泪珠，振作起来了。

德全欲要起身跑路，半仙拉住了他，叮嘱说，“记住，千万不要告诉老太太瞎子哥死了。”

德全看着半仙笃定的眼眸，点了点头，动身飞奔，消失在暴风雪的呼啸之中了。

大雪越下越大没有停住的意思，似乎这风雪有意在考量活着的人们的意志一样。

杨长海背着瞎子哥，内心里无比的内疚和沉痛。狼狈的样子和筑了铅的腿，走起路来更加缓慢。半仙和他皆是人高马大，但是走在风雪呼啸之中，他们互相搀扶着，自然路程显得艰难起来。

像当年杨长海单刀赴会，只身一人闯直隶，下河南，何曾像今天这样狼狈不堪且损兵折将？刚认没几天的干兄弟，为了他个人恩怨，瞬间不说一句话，就走了，该咋向干娘交代。

惭愧啊！恼火呀！不确定的情绪都窝藏在心里乱窜，胸腔里的厉气、怒火交织在一起，瞬间急于一并喷发出来，可是他忍住了。谁知脚下一不小心，滑倒了。在林间雪地里，于是大叫一声，“仨丫娃，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这喊叫声震耳欲聋，让人心灵惊栗。

二人一前一后背着死尸，走在大雪之中，犹如送鬼的亡灵，只是他们是白雪地里的，会动的亡命之徒。

听到喊叫声后，从不远处小树林里过来一个人，由于离得远，又有干树叉挡着，看不清楚。

半仙轻声道：“杨哥，别动！”

目标静止了，可是这个人还是向着这个方向急促跑过来。

近前，半仙一看是个婀娜多姿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王寡妇，她尖声细语小声问道：“是不是杨龙卿跟杨长海？”

杨长海二人定足看看对面，走过来一个身披呢绒袍子，头扎高辫子的女人。不是王寡妇似乎谁？

还没等他们说话，王寡妇又轻声细语道：

“可找到你们了，没事就好！”

王寡妇她心急火燎的跑来干啥呢？

半仙思虑，没等王寡妇走到跟前就问道：“嫂子怎么来了呢？”

“啊！我是受街坊一邻居咕叨，他说今晚子时杨一霸要用金剪子杀人。啥是金剪子我也不知道！”

“街坊邻居？金剪子？杀人？”半仙嘴里叨念着，更加迷惑疑虑。

“我知道他是瞎说的，可是我还是不放心你们，特别是杨哥他那个脾气，我怕他胡来起来没个谱。”王寡妇说着走近杨长海，看着他背着瞎子，脸上没有一点光彩，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忙问，“杨哥，瞎子这是咋得了？”

杨长海压低嗓音沉闷的说：“死了！”

“啊！这下可完了，这是栽赃嫁祸呀！我刚才来的时候，似是有人跟着。我估计是派出所的人。没来之前，我就听说你们这事有人报派出所了。”王寡妇说的没头没尾的，看似玄乎，实则很清晰。

“杨哥，我看这都是仨丫娃的计谋，我们被当枪使了。仨丫娃设计杀人在先，报警在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此地不易久留，我们得赶紧跑路。”

半仙分析得当，杨长海欲要分兵三路。

不料话音刚落，就听到四面八方刺愣愣的围上来一群人，手里都端着盒子枪，穿着公安制服，带着五角星帽子。

他们是跑不掉了，人群近前。一个站在前面的瘦高个子警察，他厉声叫道，“都不许动，举起手来！”

后面一个胖乎乎的矮个子警察劝阻道，“老陈，这有可能是个杀人不咋眼的杨一霸，千万别靠近。”

老陈端着手枪，犹如打猎一般，瞄准对象，不再向前走动，就地站住，说道：“老余，没事，他们手里都没带武器。”

胖乎乎的老余说：“老陈，哪也不能大意！”

“嗯，好的。”

高个子警察老陈，瞄准杨长海的脑门，说道：“你们谁叫杨长海，有人举报他在此杀人！”

杨长海欲要承认，半仙拉住他对他直摇头，并说道：“杨哥别说话，我来！”

半仙弯着腰做了个怂包的样子，说道：“我们是白牙塘的，路过后坡，现在一家人回家。”

那个老余根本就不相信，刚稳住情绪，一个箭步就把半仙摁住，撂倒在地上。同时只听“哐哃”一声，杨长海被四五个人摁倒在地。接着王寡妇大喊大叫，似受了大惊的梅花鹿。

杨长海挣扎着大骂，“你个骚娘们，跟警察引来都不知道。”

“我知道！哦，我不知道，他们会来真快！这下可完啦！这下可彻底完了。”王寡妇知道，杨长海去年在杨村杀人放火的案子还没有了解，此时，自己心爱的男人被缚，难免不惊诧。

“走，给我铐上手铐，统统带走。”老余吩咐着其他人。

半仙不在挣扎了，但是他眉心在颤抖，他故作平心静气的说道：“警察不能乱抓人呐，我们不是认识杨长海，也不是杨长海一伙的，我们刚才看见有几个人像杨长海，从那个岔子口跑了。”

“你不是？”陈警官正在思量间，小王警官手指着杨长海叫道：

“你们骗谁，他就是杨长海杨一霸。给我上手铐脚链，上死喽。去年杨村杀人放火的案还没结呢？我们抓得就是他。”

小王说着窜到半仙跟前，手指着道：“这个人是杨龙卿杨半仙，听说是个半吊子。”

半仙气嚣极了，大骂道，“妈的，你咋知道？”

小王警察说，“我这有幅画像，这是按着小铎的描述画下来的。你们这下是跑不了了。”

说着，小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画像，让杨龙卿和杨长海看看。只见那画像上的二人跟他们本人一模一样的，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半仙很懊恼，挣扎着起身，却被三个警察摁在地上摁的死死的。警察们实在按不住了，掏出手枪抵在他的脑门上，叫道，“别动，动一下，我打死你！”

只见杨长海手抓一大把白雪撒向那警察，顿时雪花漫天飞舞，他奋身一跃跳了起来，刚跑出一米外，只听手枪啪的一声巨响，被雪地里一个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似的跌倒了，又爬起来，还没跑动，就被身后的警察一棒子扪在头上，顿时鲜血直冒，他一阵眩晕倒下了，一会雪地里就被鲜血染红。

王寡妇挣脱人群，摔了一跤，爬过来，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叫道，“杨哥，杨哥，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只见杨长海躺在雪地里被警察控制住，他双臂被人摁着，只能用朦胧血糊的眼眸看着她，看着，看着，他晕过去了。

“不好，这个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