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雫》
整整一天的雨下得毛毛躁躁,
时停时续,
节奏像紊乱的心电图。
立秋第二日的凉风,
拂不去沉郁的云团。
我坐在屋里听,
“哗哗——哗哗——”
水淹过心坎儿的声音。
《翼人 》
当我还是孩童的时候,
曾经预知过自己的迥然不群。
我脑子里有些胡思乱想,
比课堂上老师天天念叨的知识更加陆离光怪。
每当那些胡思乱想成型,
我的肩膀就会发痛发痒,
抽穗长出一根羽毛,
一排排绒羽搭建出一双翅膀。
当我开始长翎羽的时候,
我已经二十出头,
我怀着满腔热情,
飞去一位作家的案头,
他摘下眼镜,
深深对我进行探究,
他的眼睛好比医院里恐怖的 CT 机,
一道紫光来回冲我扫射。
他说:“你应该脚踏实地。”
于是,我没能长出翎羽,
时光的混沌浊染了我的翅膀,
我像沾满土与泥巴的家鸡。
在贫瘠的农家土地里刨食,
等待饲养。
我的梦想不再是长出会飞的翅膀,
而是每天下一个蛋,
换取口粮。
四十四岁这一年,
我供职的农户破产,
一家人为了躲债趁夜逃跑。
留下一圈没来得及带走的家禽。
我们数量不多,
干巴巴,
脏兮兮,
没人看得上眼。
于是我们突然迎来了自由,
我不需要再下蛋讨好主人,
也没有人再来投喂我。
我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特长,
大概除了一双翅膀。
如果能够飞过这堵篱笆墙,
也许外面有鲜嫩的绿草和满地虫豸。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
在同类诧异或者怀疑或者嘲讽的目光中,
我努力催生背上的翎羽,
即使那小小的肉芽令我痛不欲生,
即使饥饿困顿令我形如枯槁,
即使我感觉到生命流逝的速度越来越快,
我还是怀揣着最初的梦想。
我猜我可以飞向苍空,
在白云间撒点儿野。
我猜我可以俯瞰大地,
悠游璀璨山河。
我抬起业已浑浊的双眼,
在眼屎迷蒙的缝隙中,
这个世界还充满阳光,
生机勃勃。
爱的灰烬已死寂,
我再也不听那些冰冷的言语,
不去迎合那许多“应该”的规矩。
我不屑做家禽,
如同他们不屑与我为伍的样子。
就算我的结局可能只是桎梏在荒屋里做一只野鸡,
我也要留下曾经练习飞翔的痕迹。
我已经决定了。
就不会再后悔一次。
《嫦娥》
今天晚上的沙拉,一大盆。
吃得很撑 ,
才吃完了一半儿。
公园里的蟋蟀蛐蛐叫,
顺着草丛、树干、高墙,
看到一方深蓝色夜空。
空中挂着个月亮,
像银盆,
嫦娥是不是也正抱着盆,
吃沙拉🥗
《集会》
不下雨的夏日夜晚,
很吵。
会闹的虫子太多,
像丢了指挥家的交响乐队。
下过雨的夏末夜晚,
更吵。
我猜是乐队白天遭了水灾,
趁月色正浓统统出来晒乐器,
肇因争夺地盘,
你一句我一句,
吵将起来。
就像网上那些,
蜘蛛人,
蹦跶得人头疼。
《向往的生活》
年轻的体魄,
动人的容颜,
无与伦比的胃口,
吃多少都不胖的身材,
肆无忌惮挥霍的时光……
原来,
我向往的生活,
就是我曾经努力要摆脱的那个自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