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归来,经过南墙院,被伸出栏杆外的紫色小花绊了脚跟,踉跄了好几下。
尽管很熟悉,但因为不期然啊!
怎么能够想到呢?
经常打这儿经过,也经常透过栏杆朝里面看,看得最多的是那几棵梨树,从抽枝发芽到绿叶婆娑,到梨花如飞雪缠绕,到小小的果子缀满枝头,再到一夜之间风吹果落。
一切都可观可感,都在意料之中。
每次经过栏杆墙,我总不放心,多希望洁白的花儿长久绽放永不凋谢,多希望甘甜的果实长久垂挂永不坠落。
明明知道朝升夕落是常态,但因为喜欢,还是忍不住一厢情愿。
梨树蒂熟瓜落了,我就不再朝墙院内观望,至于梨树周围的枝枝叶叶,一直视而不见。
想不到视而不见的地方,长出了晚晚花,一丛丛,蓬蓬勃勃,犹如平静的水面,突然一股水流向外奔涌,还激起朵朵浪花。栏杆如何遮挡?若要这么做,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墙院之内靠近西门,小竹林脚边,以往这个季节,晚晚花绿色的枝叶缠缠绕绕,蓬出一大片,蔓延到路边,拂人衣袖,撩拨人心。
我曾经多少次静静凝望,欲行不行。
还记得几年前第一次,我拍照发朋友圈,并配文: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儿时的玩伴,经年相见,却嗫嚅着,一下子叫不出名字来。
于是发小在微信下留言:我们那儿叫晚晚花,傍晚前后开放,小时候门前屋后一栽一大片,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我哑然失笑,就是,就是。
湖南的文友告诉我,这是夜来香。
夜来香这个名字如雷贯耳,没有多少人不晓得。
自此,每年秋分前后,我下班或者散步归来经过西门口小竹林,总要放慢速度,留神多看几眼,不说什么,当做老朋友一样地点头示意。
就在前年,花落叶枯之际,我扒开晚晚花枯萎的花瓣,采下几粒羊屎蛋一样圆圆的小黑球花种带回家,放进剩有茉莉花茶的瓶子里,等待下一个季节种进自家花盆。
到了年末大扫除,我把装有茉莉花茶的瓶子整理出去之后,才想起留在里面的晚晚花种。
与此同时,小区进行整治,竹林脚边的枯枝败叶全部连根铲除,到了来年季节,晚晚花本当枝叶婆娑,月移花影上竹林,却是杳无音信,踪影难觅。
我这才开始为那些被我无辜扔掉的晚晚花种子深切惋惜,把竹林里的花种采回家原本是机缘巧合,因愚笨的人不识机缘,又错把机缘浪掷。
懊恼之际,难免百思不得其解:竹林脚边的晚晚花连根铲除,这个没说的,但那些羊屎蛋一样黑黑的圆球种子肯定有不少落进土里,原来蓬蓬勃勃的土壤,怎么没有种子生根发芽?确确实实,连一棵也找不见。
真是奇怪。
转念一想,也就释然,这世上没有道理可讲的事情太多 ,哪能都找到理由?
同样没有道理的是,小区西门竹林旁的晚晚花消失,小区东南角靠近栏杆的角落晚晚花毫无征兆地冒出来,再一次迟滞我的脚步。
我相信这不是人为,西门与东南相距甚远,而且,这个东南角今年才整修,属于半死角。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不管在什么地方,于晚晚花能够迎着季节开放,算是心想事成;于我这懒散之人懒散路上有花可赏,算是美事一桩。
路边路灯下,我躬下腰,把手臂伸进栏杆,掐下晚晚花喇叭一样紫色的花朵,放到鼻子下,嗯,青青的味道,带有粉嘟嘟的香,带有柳丝荡漾的柔。
一阵风吹来,晚晚花枝摇叶动,花影如同水波在栏杆上荡来漾去,一层一层向高处向远处扩散。
王安石有诗云:金炉香尽漏声残,剪剪轻风阵阵寒。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
现在是深秋,我不说春色恼人眠不得,说灯移花影上栏杆 ,总可以吧?
过几天,我再来采它几粒羊屎蛋一样圆圆的黑球种子。
其实,明年见如何,不见又如何?
眼面前,这一刻,晚晚花开得正当其时 ,我看见了,心生欢喜,也就足够。
琉璃易碎彩云易散,谁敢保证天长地久?这一刻过好了就是好,抓住每一个这一刻,这一刻就像空中随风飘落的树叶,风吹过,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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