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水,找到家乡,鞋沙蚁迹早已把方圆的青石板磨平了棱角,圆润之中透出朝露的气息。等大雨一泼洒,你通过小镇的水雾气息去瞧它的骨架,整页整章的水墨卷轴,任你千呼万唤,老旧不改,把过去的岁月淌详在今朝。
我生长在竹帘里是一卷细细长长的竹篾,我寂寂地等待着有人把我解开外衫的桎梏放下来。让阳光照满我的身体,连悦动的水色都成为我的眉眼,我能感受到你望见我是眼神里的惊艳,我是古老,我是辉煌幻灭,暖阳在我的身上用法老金勾勒出故旧的图腾,是只属于天地初开时纯粹如水的质地。
多年之后,你还乡坐在我一肘之遥的木板凳上歇息,口音还似旧时,朝我慰问道:“卷珠帘啊卷珠帘,我来的时候,你安静地挂在这里,我离开之后,你同样安静地守护在这方寸之地。少时我在你的荫蔽下打了个盹儿,转眼便成了有着宽厚圆润脸庞的女人。当年卷你时尚且需要膝盖微曲脚掌微点,而今却一手能够着你的边。
我听着你的絮语,见风把河岸的湿潮打在你的发梢,又一把被捋到耳旁。
我听见你在说,撸声摇,红帘褪,瓦落灯眼昏,老镇徒剩耳鸣痴语人,颠颠覆颠颠。
你伸出手把我放下来,一卷一卷若江山展开,哀愁到不行是你游吟诗人的宿命。在你长大之后,看我的眼神日益变得憔悴,却不知我早已先一步你衰老。虫纹附于新漆下,断裂显见无人闻。
你说相见容易别时难,别时难捱也得归天涯,挥手之后你便又离开了故乡。
我看着大红船儿又一次摇摇晃晃载着你,船桨拍打水面,鱼儿吃痛躲开。而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嘎吱一声脆裂开掉落在石板上,一只猫儿走到我的身边,伸出它甜腥的舌苔舔舐我,卷过我你离开后日益老去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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