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终于看完了余华的《兄弟》,这本书是我从学生那儿借来的,我把它带到宿舍,安放在床头,每次抽午休前的一点点时间看它,终于,一个学期下来,看到了结局,学生也快要中考了。
这部小说中,我最喜欢的角色,是李光头和宋钢这对异父异母的兄弟的父亲——宋凡平。宋凡平似乎是无所不能,他满足了我们对父亲的所有幻想,他高大威武,一身正气,又身怀绝技——扫腿功,最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乐观主义和钢铁般的意志,让他在我心里近乎一个英雄。
在文革期间,他被打断了胳膊,在没有任何救治的前提下,他依然乐观地告诉儿子们一切都很好,不用担心,这么好的一个父亲,却因莫须有的罪名,被一群愚昧的人残忍地暴打致死。他的尸体因为被打得过分变相了都没能被前来的这对儿子给认出来。读到这里,我必须停下,长吁短叹,在时代的车轮下,一个人,的确只是一粒微尘。
这个父亲总让我想起电影《美丽人生》、《当幸福来敲门》的那两个父亲,同为父亲,他们身上同有的乐观、坚强的人性之光,让人沉沦。
宋钢的身上有很多他父亲宋凡平的影子,正直、善良、坚强;为了坚守对继母的承诺,他一直尽力照顾李光头,哪怕李光头最后抢了他的妻子,与父亲相比而言,他身上似乎总缺一些什么?是什么呢?是灵活又变通的头脑,是直面问题的勇气……
他四处奔波,放下尊严去昧着良心挣了一些小钱回到家乡后,发现妻子已经被兄弟李光头占有了,于是他决定带着伤痕累累的病体,卧轨自杀。连死都有勇气,还怕什么活着的事儿呢?又或许,死是最简单的吧,一了百了。
面对妻子和兄弟的背叛,他还在想着他自己坚守了承诺,他在遗书里写:“李光头,你以前对我说过,就是天翻地覆慨而康了,我们还是兄弟,现在我要对你说,就是生离死别了,我们还是兄弟。”我难过的是,他是李光头真正的兄弟,他为李光头的每一次成功都是暗暗高兴,他说妈妈临死前嘱咐他要好好照顾你光头,他现在很高兴,见到妈妈的时候没有任何顾虑了,他会告诉她李光头如何了不起。
但他却对不起自己……
临死前,他还想着希望妻子能够得到好的照顾,这是善良到了懦弱的地步了。
书中关于他自杀的那段描写太惊艳了,读来让人心痛:他感到自己看到了光,斑斓的光穿梭在天空里,而且变幻莫测,接着他的头低了下来,他重新去看四周的稻田稻穗圈,披上了霞光,仿佛红玫瑰似的铺展开去,他觉得自己坐在了万花齐放的中央。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经的李光头知道兄弟宋钢和自己喜欢的姑娘在一起之后,只是去结扎,也试着上吊自杀,但还是活了下来,且活得轰轰烈烈的,改变了自己以及家乡人的穷苦命运。
你看,人只要活着,故事就没完。宋钢怎么就不活了呢。
小说写宋钢自杀那个章节中还有一句话特别打动我:
这就是人世间,有一个人走向死亡,可是无限眷恋晚霞的映照下的生活;另两个人寻欢作乐,可是不知道落日的余晖有多么美丽。
人的悲欢啊,终究不能相通。
余华在后记里介绍写作这本书的过程时,他这样写——
这和人生一模一样,从一条宽广大路出发的人常常走投无路,从一条羊肠小道出发的人却能走到遥远的天边,所以耶稣说:你要走窄门,他告诉我们,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的人也少。
所以我总说:进窄门,走远路,见微光,得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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