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麓似乎喜欢率先打破沉静,他亦知柳寅絮生来便是金枝玉叶一枚,除了那点笼统的皇家教养礼仪以外。
这样的粗活,估计她连想也没想过。不来添乱,已然是帮忙。
二则那传闻中十分宠爱女儿的才色冠绝天下的埕王。若晓得从自己这里,他眼珠子似的女儿学会了杂扫,定会发兵拆了这园子不成。
他思来想去,着实不算是划算的买卖。
于是,他道:“膳房中炖了一夜的雪蛤,想着进补姑娘的身体最好,待用过了膳食,我带你去镇子里转转。”
柳寅絮闻之眸子一亮,急忙应好。
她每日闷在房中,除了看书便是作画写字,实属无聊。若在镇子中能遇见女殷的士兵,亦是好事一件。
用过膳后,白麓准备了一件男子服饰。不大不小刚刚合适柳寅絮的尺寸,柳寅絮很是满意。
距荷华小筑半个时辰的路程,便到了最近的一座镇子。
柳寅絮许是憋闷坏了,便扒上了窗。马车窗外的世界可谓是店肆林立,柳寅絮忍不住道:“素来听闻玉国繁华,门庭若市。今日一见,果然非虚言也。”
白麓身姿挺拔,见她模样开怀。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做声。
柳寅絮转过身来,手腕拄着额头,似乎有心事从心底生出藤蔓。
她又道:“此时此景,就叫我想起与我最是要好的十三哥,在我们这一辈中他最是心思灵巧,爬树打鸟,下河摸鱼,都不在话下。幼时曾与他偷偷溜出家门游玩,我隐约记得女殷也是这般热闹。”
“十三哥?”
白麓抬眸,望着她白净的脸庞若有所思。
他似乎曾听闻过女殷十三王子的传奇传记,那一位虽不出自于名门,却是出了名的闲云野鹤,倒也是一位妙人。
所以,他想了想。续道:“愿闻其详。”
柳寅絮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目光狭长。
“不瞒白兄,我少时便父亲早逝。凭着老天照拂,童年还算无忧无虑,其他的兄弟姐妹倒也不愿意与我二人同在一处,我与十三哥虽不是同父兄妹,但却十分惺惺相惜。只是那次逃出家门,不料我竟被歹人劫去,不但连累了十三哥,更连累了我手下的人......”
白麓心底暗暗吃惊。
此事,他亦是头次听闻。沉吟片刻,遂道:“许姑娘,竟还有这一遭往事?小生实在感同身受,只恨与你相识恨晚。”
柳寅絮一抬眸,便见白麓眼中赤诚一片。遂讪讪笑道:“白兄不必如此认真,若有机缘,必然要介绍你与我那十三哥相识一番,他人有趣的很。”
话音刚落,马车戛然而止。
柳寅絮惊奇道:“我们这是来了哪里?”
白麓搁下手中的茶杯,道:“今日来便是采买一些姑娘的用度,譬如衣衫,首饰之类。”
他顿了顿:“你不必担心银两,随你喜欢的便买。”
柳寅絮眨了眨眼睛。她想,白兄诚然是个行走的摇钱树。若不是自己,任世间无论哪个女子听闻如此这样的话语,必然与白麓生死相依,两情不移。民间有句老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柳寅絮倒很是羡慕白兄未来的妻子,诚然是个有福气的女子。
傍夜十分,二人才回到荷华小筑。柳寅絮休息片刻,便与白麓一同用膳。
四菜一汤,让人不觉胃口大开。没想到白果烧鸡亦是白麓拿手一绝,柳寅絮一时间赞不绝口。贝齿轻轻一扣,烧鸡中的甘香汁水便从味蕾瞬间散发,干蒸黄鱼也是火候恰到好处,香而不腻。
白麓见她吃的开怀,便笑道:“你慢慢吃,没人和你抢去。”
柳寅絮抿了抿嘴,不知是否吃的太饱,竟打出一个饱嗝。她竟有些羞愧,白麓见之微微一笑,拿出白净的帕子,试去了她嘴角的油渍。
“还好,看来是许姑娘喜欢的菜色。”
柳寅絮面颊红了红,她这些个天,在白麓面前该丢的脸诚然都丢尽了。但索性白麓是玉国人,待她回到女殷大概二人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吧?
柳寅絮想到这,心里竟然有些落寞。除了琴九白麓便是对她最好的人了。如果再也不能相见,她自己会是什么样心情呢?如果白麓愿意与他回到女殷呢,父君那里该如何交代。
诚然是个麻烦的问题。
白麓见她有些出神,便试探的询问道:“许姑娘在想什么?”
柳寅絮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着白兄厨艺精良,待过些日子将我喂成了个胖姑娘,嫁不出去了该如何是好。”
柳寅絮倒是很少同人玩笑,白麓闻言笑出声来,他眉目如画,笑意盈盈。
“那小生便做上一世厨子又如何,姑娘大可放心的赖在我头上。”
他默了默,又道:“看姑娘膳也用罢了,不如和小生去园子里散步如何。”
柳寅絮颌首,意是赞同。
刚刚走到荷华小筑的园子前,便觉得园子里似乎灯火通明,光亮已然漫过院墙。她看了看身旁的白麓,白麓冲她微微笑。
她快了几步进了园子,入眼美景。竟让柳寅絮一时间语塞。
园子中的水池中放满了荷花灯,四处亦是挂满了荷花样的灯笼。各色各样,实在美绝。
白麓在她耳边轻轻道:“可还欢喜?”
柳寅絮暗暗攥了攥袖口,她虽然欢喜的说不出话来。却也实在紧张的很,白麓为她准备这样的惊喜,自己该如何应对?民间的画本子是如何写来着,她在脑海中寻了一圈。竟半分也想不起来了。
“这......这是做什么?”
柳寅絮只能想起这五个字来,但她说出口后,便有些暗暗后悔,是否有些太不同情趣了些,毕竟白麓也算是谦谦公子,实在太拂了他的脸面。
于是她添道:“我......实在太欢喜了,呵呵。”
她僵硬的笑了笑。
白麓察觉出柳寅絮的不自在,他牵起柳寅絮,他眉目如春风,却什么也没说,引着柳寅絮向池中的亭子走去。
亭子中亦是观赏荷华小筑最美景致的地方,柳寅絮双颊羞红,她虽然已经有了两个侍君,但还太过年幼,略有所通还是来自民间的戏文。
白麓从怀中捡出一方小小的锦盒,他纤长手指小心翼翼的打开。内里搁置的是一挂莹白芙蕖玉佩,缀以烟青色罗缨,目光所及,亦是上好的成色,雕刻工艺可称巧夺天工,称得上为珍宝无价。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白麓将锦盒中的玉佩取了出来,放在她手心中。柳寅絮一触那玉身,只觉沁凉。她想,这块玉应该值不少钱。
“柳儿不敢辜负白兄好意,但这礼却十分贵重,我......”
“小生亦感十分唐突姑娘,只是心悦姑娘已久。虽然准备单薄了些......”
白麓瞥了瞥池塘中央,他续道:“以玉缀缨,向恩情之结。这块玉佩是小生祖上所传,须得赠予心爱女子。如今便赠予柳儿,柳儿若觉得唐突,便不必答复......小生必然将姑娘毫发无损的护送到女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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