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随其实不叫毛随,他的大名叫齐遂现,因为自小做起事来特别快,可就是毛手毛脚,重量不重质,大伙习惯叫他毛遂。为避讳我们的老前辈、名人的(遂)字。我们暂且叫他毛随。
毛随为人不错,而且特别勤快,尤其干庄稼活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累。总是起五更爬半夜的,再加上他还养了一头小毛驴,由于长时间受他调教,只要一戴上笼头,架上排子车,那个跑呀,一溜烟就到自留地了,惹得邻居啧啧称赞。
毛随现在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按街乡辈分我该叫人家叔叔,多少年来我也很尊重他。因为我和他大儿子是从小光屁股玩大的。虽然自从参加工作后我回老家并不太多,每次回去,总能听到有关他的故事,不但真实,而且有趣。这些故事,均发生在十几年前,是他众多故事中的一些花絮,俨然成了乡亲们饭后的谈资和笑料的种子。当然,每个故事的流传也并无恶意。现略举一二。
蹲 厕 所
毛随儿子是艺术生,是我村我县的才子,他九零年从大学毕业后就留在邯郸一所大学任教。平时少言寡语,不善交往。即使对他父亲毛随,多少年来几乎没听见大声叫一句爹。这也是毛随多年来的一个心病。再者,他儿子到三十大几了还没有处对象,更引得毛随整日闷闷不乐、唠叨不停。每次听说我回家了,他必然到我家鼓动我让我劝说,尤其是他儿子的终身大事,那是每次见面必谈。他不无羡慕的说,你看你,孩子都十多岁了,你看俺小✘,就他妈的不听话,连个对象都没有。我总是劝他,别心急,人家成大事的,结婚都晚,慢慢你儿媳妇、孙子都会有的,他听后总是摇摇头,没有信心的样子。
大概是“非典”的前一年夏天,收完麦子点了种。毛随接到了儿子的电话,让他去邯郸,儿子说他那里要装修了,而他还需到北京进修,要毛随去打理一下,操操心。
接到电话,毛随二话没说,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他好像看到了儿子结婚的希望,感觉未来的儿媳妇正向他招手呢!
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回来后,毛随还沉浸在儿子那刚装修好的新家中。见了邻居就说,客厅如何如何,卧室如何如何。还有阳台,种着好几种叫不上来名字的花。当然,也有他纠结的事,一天,他去我家找我父亲唠嗑,我父母九六年双双退休后,一般都是住在老家,邻居都习惯围聚在我家,人气老是很旺。这不,毛随的到来,好似又给大家送来了开心果。毛随说:,我们小✘家什么都好,就是那个厕所不好,解手时太费劲了。我父亲问他,怎么解手太费劲?城市里的卫生间安的都是坐便呀!不像我们乡下这些茅坑,都得蹲着拉,费劲。毛随说,他们那里也是茅坑,也得蹲着拉,但是人家是瓷的,高出地面一尺多呢,并且那个边沿特别窄,两只脚在上面不但不舒服,蹲得会儿大了蹲得腿都麻了,我两条腿还是静脉曲张。所以我有时实在顶不住了,就从那上面下来,站在地上,弯着腰,把屁股撅起来,悬空大便。唉!太不科学,太费劲了,还不如我们在院子里挖的茅坑好呢!
听了毛随的叙述,首先是父亲和母亲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母亲说,老随呀老随,人家叫你毛随一点也不冤枉你。捏那是坐便,是坐在上面解手的,你就一直那样蹲在坐便上面解了一个多月手呀?真笑死人了。大伙这样一听,都笑得前仰后合的!
直到这时,毛随才如梦初醒。连连说,你看我,你看我,露老干了(指外行),大伙再次一片笑声!!
浑身上下一张皮
这次还真让毛随猜对了,儿子上次让他去邯郸负责装修,就是为结婚做准备的。这不,儿子进修刚回来,就打电话给他们提结婚的事,还大概定了个时间,说计划十月一日结婚。并且还说,让爹、娘最近去邯郸和准儿媳见面。接到这个电话,听到这个消息,毛随那个兴奋劲别提有多大了,逢人便说。两条患静脉曲张的腿好像比正常人的腿走得都轻都快。
没过几天,毛随就完成了邯郸之行。这次回到家后,他照例又召开了“新闻发布会”,说那个准儿媳比儿子小一轮,小十二岁。戴着个金丝小眼镜,高挑的个头。尤其那个皮肤,真是城市里的人,又白又嫩。那个白真叫白,浑身上下一张皮。
说到这儿,邻居里一位大婶禁不住就问,老随老随,你要说你儿媳妇脸白、脖子白、胳膊白、腿白俺还相信,你咋就知道人家浑身上下一张皮,都白呀?人家让你看了?这一说,大家伙轰的一声都笑了。毛随说,人家就是白的一张皮,不信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听了毛随的话,大伙接着还在笑……
浇 地
十几年前的农村浇地,是按组按户排号的,轮着谁浇谁才能浇,不能加塞。一旦这轮错过了就得等着下轮。所以大家都把浇地当成农活中的大事。那时候浇地不像现在,去时拿着电表卡,一把锁电闸的钥匙,扛着一把铁锹,到地里把电闸一合,水就出来了。那时浇地真的不容易,得排好几天的号,一旦轮着了,就发动人,去时拉着柴油机,泵头、传送皮带、泵头上的键、锤子、木头橛子、柴油机摇把、输水塑料管子等,再带上改畦子的铁锹。这是基本的浇地工具,一样都不能缺。
毛随孩子不少,但都不在身边,每次轮着浇地,都是他和他单身的哥哥去。他哥哥虽然是个吃公家饭的,但是一辈子未娶。是他们家的老黄牛,平时给他们家拉套拉得展的很,在他们家说话做事最有权威。
这次终于轮着浇地了,毛随套上小毛驴,拉着柴油机等工具一路小跑就到了地里。
浇地安机器是个力气活,也是个技术活。安的柴油机不能远也不能近,不能高也不能低。用木头橛子固定好后,挂上皮带,要反复试几次,看看跑带不跑带,磨带不磨带。一切都正常了才能发动机器。
毛随有力气,虽然五十多岁的人了,但干起活来就不知道啥叫累。他让哥哥拿着铁锹去铺管子,在地里等着改畦子,他一个人摆弄机器。把柴油机定位后,一般一个人摇柴油机都不先挂皮带,等摇着机器后再挂。
毛随右手拿着摇把摇,左手按着减压阀,摇了十几个转后他自己喊一声“se瑟”,柴油机就“蹦蹦”的着了。接着就该挂皮带了,毛随非常利索地挂上皮带,可水管子并没有流出水。他哥哥在地里大声喊,又挥动着铁锹。毛随这次明白了,是油门太小,他于是加大了油门。
只听“嘎支支”“呼哩哗啦”一阵声响,皮带落了。毛随哥哥拿着铁锹,快步向井台走来。毛随也感觉事情不妙。他哥哥走到井台边毛随的附近,二话没说,抡起铁锹就往毛随的屁股上拍,边拍边大声呵斥:我让你把皮带挂反,我让你把皮带挂反……
这时,毛随既无还手之力,也失去了招架之功。尽由哥哥打哥哥骂。他也深知,这次真的犯大事了,不但把水泵杆拧了,还得组织人修井,自己浇不了地还影响别人……
唉!都是毛手毛脚若的祸!难怪老辈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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