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丹丹:
收到这封来信,你一定会很惊讶。
我猜想,你的表情会像是一颗愣在空中的开心果,半张着嘴,心中默念,这是干啥咧?
哈哈哈,想到这里,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不顾独自对着笔记本屏幕失态傻笑。反正这年头,在咖啡店不用笔记本忙碌打字的,好像才不够酷的时髦。
对啊,一个多月前,我们才重逢叙旧,平日还偶有微信互通。这又是为啥要给你写信?
要知道自从有了QQ和手机,我们就再也没有通过信了,即使是一封E-mail,通通都被即时聊天取代。
从零二年算起,竟然已过去十四年。
Oh my god!如果早婚早育,孩子们都快可以谈婚论嫁了。时间真的过去了这么多,这么多吗?多到快要没过我们曾经的年少和所有的青春了吗?
突然有点伤感,可能是因为那些过往的回顾,在我看来如同昨日所演。但同时,我又觉的自己正站在河流中央,切身感到水流的湍急与冰冷。尽管努力撑开双臂,与身体构制一张人网,企图抓住或挽留些什么,但一切都是徒劳。
它们从不回头,毫无眷恋的离我而去。连背影都被后继而来者瞬间覆盖。
果然,时常感伤年轮的人,害怕自己老去。我想,我比以往更在乎时间了。
我不惧怕衰老。容颜和体型的改变顺应自然的召唤,没有什么需要哀伤和苦恼。我惧怕的是,想要尽兴的弹琴、看书、看电视,还要种花、旅行、做面包,更要工作、写作、赚钞票,还得睡觉、吃饭、勤健身。一天只有二十四钟头,怎么够分?过了春节就到五月,怎么够快!
前几日,读了一则中篇小说,《少女哪吒》。
目光流转在字里行间,思绪消化着文中情节,又忙着在回忆长河里穿梭。你知道,一心两用是我又爱又恨的冤家。
作家绿妖与我们年龄相仿,故事中的少女所处年代背景与我们相近,所以读来总有很多似曾相识的“勾引”。
少女相识缘于其一的转学,我们不也差不多。六年级学校合并,原本两条平行线,就这样被汇合到了一间教室。
那时,我们的世界里,最重要的场合只有学校。另外,我家到你家,真是不近。我家到市中心,真的好远。
现在呢,在我家三十一楼的阳台,一眼就能眺望到你家的片区,那是约莫七八分钟的车程(电动车便可)。
但即便如此,我们认定的世界,也还很小,不是吗。
由于分班,原来从一年级到五年级玩在一起的同学,不知为何,渐渐疏远。也不知从何开始,我们结成了同学好友。
那年代,父母劳于工作,无暇管理。放养孤单的我们,只能凭借直觉雷达找寻陪伴。奇怪的是,虽然物质贫乏,我们的忧愁烦恼却从来不因此而生。
读到描述学习太晚少女留宿同学家的片段,想起了为了数学竞赛,我们一大堆人留宿在猫家的情节。我那时既为可以躺着和你说悄悄话感到新奇兴奋,又对在陌生环境洗漱脱衣觉得害羞不安。
小说中近一半的篇幅写得是少女的通信,对学业、对同学、对琐事的直率又草率的心思吐露,让我又跳出小说,跳进回忆的硬盘,去搜索那个命名“当年写得那些信”的文件夹。
到了高中,我们考入了不同学校,从那时起,两根线条从交点慢慢延伸远去。
没有电话,没有互联网,没有手机,我们开始了通信。那时候,传达室有一封注明自己亲启的来信,是让人羡慕又很文艺的时髦范。
那时候,等待真是让人心焦。刚寄走一封,就在数着日子等来信。好久收到一封(三个礼拜对少女而言,那可真的是好久),翻来覆去读上多遍,比作文考试还要投入,搜刮近日所有可书趣闻和独到见解。
不是问题少女的假学霸,能有多少心事烦忧,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啊。哈哈哈!
现在回想起来,你说我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安稳份子啊,怎么就没早个恋,逃逃学呢?说到底,我就是贼心很多,熊胆没有的怂货啊。
或许,那个年纪,是我们最能毫不保留表达自我的时候。可惜的是,我们对世界对自己还了解的太少太少。而当我们知道了很多时,却常常又言不由衷。
每次读完信,总还会不自觉的默默比较谁写的更多。除了惯性较劲,潜意识中测算着谁在乎更多。如同小说中的少女,在信中担忧对方在新学校结识到更交心的新朋友,述说自己对这份友谊的执着,“我们要做一辈子最好最好的朋友”。
父母只管保管暖,没有兄弟姐妹打闹,对异性好奇又警惕的年纪,似乎只有借助彼此的少女结义,在苍白单调的野生成长中,试图构建一道虚幻又炫目的彩虹。
在我的柜子里,有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是我收到的第一份进口巧克力礼物,但已然忘记是谁在什么时候送的了。盒子里装着那些年,你寄给我的,还有其他同学寄给我的信件。
没有刻意收藏,只是没有丢,一个巧克力盒子能占多大地方呢。不过,大概从十年前,也从未再翻阅。
进入大学,头一年我们还偶有鱼雁往来,但自从你生病后,几乎就断了联系。还好后来,断了的线还是结了头,你也恢复了健康。此时,时代大潮夹带着更酷的手机和如今无所不能的Web一涌而上,我们便不再写信。
说到手机,还记得零四年的冬天,我们在外吃完晚饭打车回去,那晚你留宿我家。到家后才发现,我的手机掉在了出租车后座上。后来,你把你的旧手机给我应急,暂时瞒过父母。
我丢的是索尼爱立信,你送我的是松下。现在我用三星给你的苹果发信息。
不知不觉,洋洒了很多,像是要把拉下十几年的信都补上,可翻的又都是十几年前的芝麻糖。
或许是因为那两条从交点分离的线,已经隔得太远太远,一时之间也只能先回到交点。
借着《少女哪吒》,抒发到此。这或许是后续的新开启,也有可能是前传的大总结。
Anyway,让我们假装手中有酒杯,用美利坚的口头禅,来祝福彼此,祈愿生活。
Come on!当下,即是永远。牢牢抓住幸福,别让它被时间顺走了。
遥祝
温柔的平安,狠狠的快乐!(全然不顾格式的随心所欲o(^▽^)o)
少女莲蓬
2016.5月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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