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回家见到东,老相很多,头发依稀可见,与前几年的他相去甚远,更与我记忆中的邻家哥哥迥然不同。
我们是同一个祖宗
我与东是同一个院子长大的,父辈往上不出三代是一个祖宗,母亲都是何家女,我喊他妈三姑,他喊我妈幺姨。
东大我3岁,从我会走路起就跟在他屁股后头。他打仗,我就是他的传令兵;他玩泥巴,我绝不玩沙;他去放大水牛,我就牵着头小水牛;他打扑克,我和他永远是一家……在外工作的妈妈给我买回来小霸王学习机,我们最爱拉着窗帘躲在房间玩超级玛丽和打坦克,任凭其他小伙伴喊破了嗓子也假装不在家。
牵着我的手上小学
小时的我体弱多病,妈妈不放心我一个人上小学,嘱咐东好好照顾我。东跟我妈郑重保证:幺姨,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人欺负她。早上,东背着我的书包、拿着我的饭盒,再带着我去学校,我人小腿短还磨蹭,经常迟到。他高年级,我一年级,所以挨批评的总是他。
有时候快迟到了,东带我赶近路,快到学校的时候要经过一条小河,桥是土桥,两旁长满芦苇。冬天的早晨很冷,白霜满地,河边的芦苇结满了冰。我在桥边狗着冰玩,不小心把手套掉进了河里,东帮我捡手套,脚下不小心打滑,整个人掉进了河里。冬天河水不深,可衣服还是湿透了,东让我赶紧自己去学校,他一个人跑回家换衣服。那天东没来上学,我放学回家也没看到他,不知道他怎么跟三姑说的,反正我妈和三姑都没找我麻烦,我自己更不敢说什么。
村里的学堂很简陋,都是自己带装好米的茶缸或饭盒,放到学校蒸笼里。学校专门请了厨子蒸饭,蒸好后拿出来一屉屉摆好,学生放学后都到蒸笼里找自己的饭盒。从我入学第一天起都是东帮我找饭盒,然后端出来给我,我们再一起吃从家里带来的菜。虽然每次都是低年级先放学,同学们都自己去找饭盒,但我每次都会坚持等东放学后帮我端饭盒。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二年级,东在我妈面前告了我一状:幺姨,她每次放学比我早,从来也不先去把饭盒找出来,我好不容易找出来,她也不帮忙端,非要我给她送到外面去。我妈狠狠批评了我一顿,从那天起就换成我提前放学帮东找饭盒了。
我和东分隔两地
我读初一时,东读初三,除了放假我们很少见面。母亲在外地上班,初一下学期我跟着母亲到外地读书。走的时候我没有见到东,中途一直没有回过老家,再见到东时已是大一的寒假。
每到春节,老家总是格外热闹,外出务工的人都陆续回家团圆,东也回来了。听大爸说东结婚了,有个女儿了,我愣了一下,很难想象印象中的小哥哥已经为人夫、为人父了。我没有主动去找东,东主动来找我了,多年不见,亲切中透着疏离,我不知道说什么。他问起了我的大学生活,主动谈起自己的事情。她的老婆是我的小学同学,以前欺负过我的那个邻队女孩,是他妈妈我三姑帮着找的。最开始他不同意,过年都没回家,可是三姑日催夜催,半晚上三四点都在打电话。三姑和姑父已经把房子修好了,没有拆老房子,新选的地基,一共两层楼,开间很大,还有大大的院子。三姑跟东许诺,只要他同意回来就把房子给他,还给他买辆摩托车。
看着东,我没有问他为什么最终还是回来了。我笑着打趣他,听说你女儿挺漂亮的,随她妈。东沉默了半天,说:“都是过日子罢了!”在沉默的间隙,我和他都没有追忆往昔。
东有了2个女儿
我婚后带着女儿回老家,东和我妈在一起打麻将,还是记忆中那张娃娃脸,还是亲热地喊我妈幺姨。我妈爱打麻将,他经常骑摩托车带我妈一起去找麻将馆。
我笑称东还是那么年轻,我妈告诉我东都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这么多年还是一张娃娃脸。生完孩子后,我自觉老了一大截,更是觉得岁月厚待东。东婚后基本没带过孩子,也没操心家里的事,一直在外上班,三姑帮他们夫妻把一切都料理好了。多年没见,三姑老了许多,透过阳光能够看到丝丝白发,说起她的两个孙女,她满脸慈爱。她跟我抱怨东,说东爱打麻将,老婆不管他,她就追着管,可东经常找个理由就偷这打麻将去了。我不敢接茬,更不敢告诉三姑还有我妈这个同伙,其实东就是过年回家偶尔打打小麻将,不过三姑这辈子强势惯了,东也从不会明着违抗三姑。
最近一次见到东,是新冠疫情期间,我最诧异的是东老了一大截,头发也稀疏了很多。大爸告诉我,东今年没出去上班,不知道为什么头发掉那么厉害,看了挺多医生,也找了不少偏方,但都不见效,三姑快急死了,听说准备去植发。我没有去看东,也不知道他到底植发没有,但我想东应该是不会去植发的。
虽然我跟东基本断了联系,但想起儿时总会想起东。每每想起东,总会出现那个圆脸小男孩儿,牵着我的手去上学,帮我捡手套却不小心掉进河里的画面。我知道我不再是儿时的我,东也不再是儿时的东,可我们心底都藏着当年那么小的两个小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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