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晚上,微信上一加了很久,但是从未聊天的小学同学陈某某,喝了点酒壮胆,认真的调戏我:老同学,我觉得你越来越漂亮了。
我认真的回了一句:今天忘记吃药了吧。
对于我这么果断的问候,他不知悔改的继续招惹我: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吗?现在真的好看多了……
一行乌鸦头顶飞过。当即决定,这么不会夸人的同学,以后不乐意和你忆苦思甜。
夸人夸的一点诚意没有!最近大火的《太阳的后裔》告诉我们,撩妹也讲技术和硬性条件的。我都不敢拍着自己的平胸,轻易摸着自己的良心夸你一如既往的长得早熟,夸你有味道,夸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就算违心,我们也得讲诚信。
你夸我有气质,夸我性格豪爽,夸我努力、认真、有见地,我也许还会婉然一笑,羞涩的说:还是老同学有眼光,懂的欣赏我!
1
对于长相、外形这件事,我觉得爹妈真心在生我的时候不用心。
听说,怀孕的时候多看看周围长得漂亮的孩子、优美的风景、多听听甜言蜜语,心情爽快,生下的孩子也会眉清目秀一些。
我妈在怀我的时候,最操心吃了上顿没下顿,担心粗糙的婆婆重男轻女,担心田里的庄稼长势,担心一亩田不到的棉花没人收,担心几只家里饲养的小鸡不肯吃食……思虑过度,导致我出生的时候,眼小头圆脸扁,四肢比例失调,整个人黄里透黑,听她回忆我出生的自带特征,我常常感觉很不好,我这是造的什么劣啊,一出生,先天条件就落后别人几个银河系。
命运坎坷,命运不公,命运的轮盘里流动着不被人关注、极度缺乏自信的悲伤长河。
我知道自己不漂亮,可长的这么怂,我还真不情愿。西瓜头、粗脖子、上身长,下身短,还有致命的大象腿。发育以后,竟然还患上了家族遗传的“雀斑症”,整张脸,除了后天发育的双下巴比较光洁,其余面积繁星点点。天个撸,这是天要灭我的节奏!大哭!
我娘亲经常念叨算命大师的批命:你家闺女,西瓜头、短脖子,将来是个大学生。
80年代初,“大学生”对父母还是有强烈的吸引力的,这个词等同飞黄腾达,发家致富,前途似锦,步步高升。因此大学之前的每一天,我都生活在父母的监督下,战战兢兢,寒窗苦读。至于自己长什么样,18岁之前没勇气照镜子,记忆里,自己的小模样都不甚清晰。
十六岁的那年,脑子里飘过一个念头:万一有几天我离家出走,我妈在电线杆上贴了带有照片的寻人启事,我会不会不认识照片上的女孩?
抖一抖,一地的鸡皮疙瘩。想想,都有些心碎。
更可怕的现实是,长大后竟然进了一个美女云集、帅哥遍野的大学。
知道一只丑小鸭生活在白天鹅身边是什么滋味吗?白天鹅都在成双结对,互相喂食,清洗对方的羽毛。丑小鸭还是一只孤单的丑小鸭,灯影下,丑小鸭长长的影子都嗅出了寂静的味道……
孤单的最高境界,明明是一只母小鸭,都开始期待自己是只小公鸭。灵魂里住着两个不同性别的影子,自顾自的谈恋爱,互相抚慰对方受伤的心灵。
2
颜值高的孩子,大学是青春。没有颜值的孩子,大学就是自学加强版的高中。
我的大学,除了学习,就是看书。别误会,我不是勤能补拙的丑小鸭。我是一只混吃等死的熊姑娘,混迹于不同的阶梯教室,东凿一墙,西打一榔头,不同系的知识都学点皮毛。这么做,无非是别人谈恋爱消耗的光阴,我没有可恋爱的对象,大把的时间只能用来做点随心所欲的事情。所以,悲惨世界,你们都懂得。
好心的漂亮室友建议我:曾珊珊,你打扮打扮啊,打扮了会好看一点点的。
2000年初期,我只知道超市里卖大宝sod蜜,室友们擦这个,我也偷偷抹啦,没见姿色有所增长。
同一瓶大宝,不同的效果。别人的小脸擦过大宝,容光焕发,肤白娇嫩,白皙的脸庞上浅浅的绒毛都在叫嚣豆蔻年华的美好。我擦的大宝,那还是大宝。
青梅竹马的闺蜜阿敏偶尔打个电话给我,都不忘记友好地帮助我感叹我这悲惨无比的大学生活。
她还不忘深深抚慰我幼小的心灵:曾珊珊,你这么好听的名字,真是白搭啊。
我勒个去。人丑还不能有个好名字?
阿敏也会给点实用的好点子:实在不行,你去把那个初中追过你的臭小子齐阳泡回来。能看上你的绝对人中真龙。真爱!
一口老血涌上心头。
3
我一直以为在我有限的青春岁月里,会有一个骑着白马的王子看上我,哪怕他是瞎的,我也认了。
初三时,坐在第一排的齐阳上课时拿着一面镜子偷偷摸摸的照我,这件事情我是心知肚明的。看到过很多次了,每次我都暗暗窃喜。不容易啊,总算有一个人能够透过肤浅的外表看上我七彩斑斓的灵魂了。而且,是个长的还挺耐看,鼻梁坚挺,眉眼深邃的男孩。
我本来挺享受这种暗恋的暧昧滋味的。也一直期待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可有一天,我邻座阿青捅捅我的胳膊,对我说:那个齐阳拿照妖镜照你呢,你说,你的原形是什么?
什么原形?我傻呆呆的看着阿青。
阿青说:最近我们在看《封神榜》,那里面的妖精真好看啊,我们一个宿舍里的男生都在猜,你是什么妖变的?
猪妖?猫妖?不对,猫妖应该长的很妩媚啊。我得问问齐阳,照了这么多天,照出原形出来没?阿青还在嘀咕,我已经怒火中烧、恶从胆边生了。
一群乳臭未干的浑小子。
我走向齐阳,这个臭小子正摘下眼镜,揉揉鼻梁。
偷看是吧?照妖是吧,我让你看,让你照。
我一拳砸向齐阳的桌上,很好,砸中目标,眼镜散架了,那个“照妖镜”也碎了。
哼,老娘这么多年的饭没白吃,胳膊饱满,孔武有力,收拾你分分钟的小事。
趁着齐阳还在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破财了,我赶紧欢快的跑掉了。临走还不忘威胁一句:以后不许照我,还有,眼镜我不赔偿,这是我的精神损失费。
没过多久,这厮也是够损的,为了报复打击我,竟然写了一封情书,众目睽睽之下递给我,并且对着全班宣布:我要和曾珊珊考同一所高中,高中三年她是我的,谁都不许抢。
男同学在一阵唏嘘中赶紧离场保命。
很多人都在等着看一部现实版的童话:白马王子亲吻青蛙,青蛙变成一个美丽的公主,从此幸福地在一起。
谁知那个写了情书,发了毒誓的齐阳,初三还没毕业,就被他老子拎着耳朵转学了。这浑小子,在外面打群架,被学校领导通报家长,带回去思想教育。谁知,他老子是个爆脾气,极好面子的大爷,直接就给儿子换了个学校。
哎,作为一枚期待爱情的丑女,我人生中第一次有可能发生的初恋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好吧,阿敏说的对,我保全了我纯洁无暇的初恋,没被别人糟蹋,我应该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齐阳他爸妈。
4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大三啦,宿舍里六个姑娘,五个有对象了。只有我,还在欢快无悔的唱着单身情歌。
突然有一天,室长从外面回来,递给我一张纸条:恭喜你啊,有人要追你了。
宿舍里沸腾了。气氛欢快的胜似春节全家大团圆。躲过众人企图打开纸条的毒手,我无耻的赶跑了室友,喜滋滋的打开纸条,哎呀,手都颤抖了。
曾珊珊,明天学校桂花园见。有事想和你说。落款:王明忠。
不会吧,竟然是同系的王明忠。他的外形媲美我啊。黑瘦黑瘦的脸上长满络腮胡子,厚重的酒瓶镜片完全遮住了灵魂之窗。比我高个头尖,别人站成一棵松,他几乎就是一棵垂柳。
好吧,我知道,我完全没资格评论别人的长相。毕竟他敢约我,肯定对自己抱有极大的信心。全系就我们俩外形匹配,学业旗鼓相当。
对了,他是全系有名的学霸。年年国家级奖学金扛把子。额,他追我,算不算我赚了?
这就是女生陷在情感里的典型病状:八字还没一撇,内心戏就演完了一生了。
第二天我颤着腿肚子,来到约定的桂花园。还没开口,王明忠开心的跑过来,说:曾珊珊,你终于来了,能帮我把这束花带给秦媛吗?
我扛着一束花,灰溜溜的回去。那束娇艳的花朵衬着我脸色灰白。
这剧情,狗血的让人欲哭不能。
所以,当我的真命天子,周景腾拿着一束鲜红欲滴的玫瑰递给我时,我无比恐慌的问:这束花让我带给谁?
傻子,能给谁,当然给你啦!说完,周同学还无比宠溺的摸摸我的头。
哎呀,这手掌温柔的,我差点老泪纵横。
5
我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心机女”。
尽管我在大四的时候,泡走了周景腾,被很多人认为毕业神话。
在我眼里,这个体育系的足球小子,除了一身臭汗湿漉漉,一米八的傻大个,喝牛奶喝多了略显白皙的肤色,好吧,听说脱了衣服,还有八块腹肌。真的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很啊。
我先申明:没被足球砸到脑门之前,我压根不认识这号人。更不想有被球砸到脑震荡的悲惨命运。我真的是无意中从足球场外走过。
甚至为了不被人认为什么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还特低调的垂着头飘过,可球还是穿越过绿茵,直直的、华丽丽的砸晕了我。
甚至醒过来后,我还特雷锋的拍着脸色惨白的周景腾的肩膀:放心,我不会要你负责的。
他嗫嚅道:放心,我踢的球,我负责。
我睥睨着他,心里不停的翻着白眼:你说的负责啊,那我不客气了。拜托,给我去打份饭菜,我要红烧肉补补。
某人当场石化。我撑起身,摇摇脑袋,还好,没砸成一锅粥,施施然离开。
你帅,我就要赖着你吗?哼,当然想赖着。可是姐也是有节操的。
6
偶遇起周景腾的次数越来越多,经常在图书馆里碰到,我忙着准备毕业论文,这个目不识丁的家伙竟然在看心理学的书。
食堂里遇到的次数最多。每次坐下来,总有一份红烧肉默默递过来。
有时,出去逛个街,回来时在校园的奶茶店也会遇到。看见我,还会顺带一杯红豆奶茶递给我。看着周遭不清不楚的眼神,我一句“谢谢”淡然飘过。
室友们说:曾珊珊,没想到你不声不响的拐了个帅哥啊。快毕业了,别人准备散伙,你准备初恋啊。
切,姐是多么绝望。人家只是怕我有后遗症赖上他而已。
可经常偶遇,我也会有些心动,渐渐把持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了。
我打算趁着脑子还比较清醒的时候,离这个恼人的家伙远一点,再远一点。大四下半年,我申请去外地实习,离这个家伙一百多公里。
7
2004年,我还在使用扣扣。一天,扣扣上一个网名叫“迷茫的天空”申请加我。名字透露出一股酸涩,正好符合我此刻的心境。
“迷茫的天空”没有水准的扯东扯西,又是查户口又是想方设法的套我的信息,烂的掉渣的泡妞手段让我渐渐不耐烦。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听你扯了。我想拉黑你了。我这个人,很有为人准则,要做坏事,也得让别人消失的明明白白。我不耐烦的打出这么一行字。
喂,曾珊珊,你怎么这么无情?对方打来一行字。
我一愣,直接说:周景腾,你搞什么鬼?
对方空白了很久,打出一行字,让我久久不知道怎么回应。
曾珊珊,你说你长那么难看,我怎么就经常想起你呢?
我直接一脚踹向主机,什么叫我长的难看?想我你还敢这么挑衅我。
我闷闷的回一句:皮痒了,想我收拾你?
周景腾突然说:曾珊珊,听说你被保送了去读研,我去看你,一起庆祝吧。
对喽,我怎么忘记了,我昨天才得到消息,因为我一直乱七八糟的学习,成绩过于优秀,竟然被院长大人推荐去厦大读研。
这算不算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8
厦大的芙蓉隧道前,周景腾蹲下身子,给我系着松散的鞋带。我撅着嘴,左顾右盼,满面春色:人来人往的,快站起来。
周景腾说:我给我老婆系鞋带,谁敢有意见。
嗯,这话中听。我带你去食堂海蛎煎。
谢谢老婆大人,我还要一盆红烧肉。
我问:周景腾,我这么丑,你为什么喜欢我?
笨蛋,喜欢就是喜欢,应该有原因吗?
不行,我一定要听真话。听说恋爱中的女生很能作,我无师自通学会了这个本事。
周景腾无奈的摸摸我的头:一定要听吗?实话很伤人,你确定要听吗?
听,必须听。我嘴上答应着。心里腹诽:等会说了我不爱听的,钱包在我这里,你就红果果的饿肚子吧。
曾珊珊,我喜欢你平胸,穿衣服显气质。
我喜欢你脸大,人群里一眼可以看到你闪闪发光的眼睛。
我喜欢你腿短。你跑的再远,也没我快。
我喜欢你满脸的小数点,超级欧美风。
我喜欢你的脾气,倔的让我牙痒痒,可是过瘾。
我喜欢……
呜呜呜,我忍不住用我清新脱俗的初吻盖住了你喋喋不休的告白。
嗯,你的嘴唇软软的,甜甜的,很适合接吻。
丑女遇到爱情不容易,抓住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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