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润贤 写于2008年中文系就读期间
几场如油的牛毛雨酥了燕子的翅膀，垂柳被燕子的尾巴剪得像新娘子一样婀娜多姿。天空比海的胸怀还要蓝，云朵比少女的心灵还要纯洁。春天是情侣们的季节。
清明节那天，天地间阴沉沉的，麻雀不安地在树枝上聒噪着。村东麦田里孔强的坟边坐着一位老人——萧玲。孔强是谁？村中四十岁以下的人都没见过他。萧玲是谁？村中七十岁以上的人都认识她。
她在那个不能再低的坟头烧着一沓沓黄纸和洋钱。黑色的灰烬裹着她说不尽的悲痛和哀思，上升到看不见的高度。四十三年前的今天属于在初恋中沉醉的他和她。他们偶然在地头的一次相遇及那会心的相视一笑,为那段爱情埋下伏笔。他没有父母兄弟，她是他的一切。为了她，他可以付出一切。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终于有一天，他鼓足勇气，写了一封情书，并约她第二天去村西头的桃树林看桃花。那晚她很高兴，从柜子里找出自己最喜欢的衣服，预备着明天看桃花时穿。在昏黄的煤油灯下读着那封情书。
桃花开了，美丽的你
那时我们去桃林漫步
你的脸像桃花一样红
你的笑像桃花一样浓
夕阳把你藏到桃花丛
我只唱一首关于桃花的歌
就窃取了你嘭嘭直跳的预言
桃花开了，美丽的你
夜深了，爹娘看到女儿屋里煤油灯还没灭，悄悄进屋，看到女儿在看信，爹一把夺过来，只看了几行便火冒三丈，把信撕得粉碎，爹吼道:”你是有人的人了，嫁给二狗子咋了？他爹是村长，一跺脚全村都颤，跟了人家你能吃亏？”
她含着泪说：“二狗子什么坏事都干，强哥是好人。”爹愤怒地说；“死了那条心吧!
别再和孔强联系了,也别再提孔强那个混蛋！有什么好的？一个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穷鬼！地主的后代！！”娘说：“你要再和孔强联系，我就死给你看!”一把生锈的剪刀，对准了娘的脖子。
萧玲没去赴约，剩下的春天她终日以泪洗面。孔强把它装到了心里，就像她把心放到了他的身体里。
苹果熟了的时候，她嫁给了二狗子。
又过了一年，老村长死了，二狗子当了村长。
又过了一年，二狗子带了很多人批斗孔强，攻击他爹是国民党反动派，说孔强是走资派，把孔强打了个半死，孔强一句话也没说。那年，二狗子的儿子小狗子出生了。
又过了一年，二狗子有了别的女人，打了自己的女人。
又过了一年，二狗子又有了别的女人，打断了自己女人的腿。萧玲腿折后不久的一个雨夜，二狗子被杀死在了村口。
又过了一年，案子破了，孔强被枪毙了。
孔强被枪毙后，她带着小狗子去了南方。如今，她回来了，小狗子成了大狗子，成了大老板。天空很低，再低一些就会把她按进坟头。四十多年的辛酸在她心里像石头滚过。抱着那矮矮的土堆：“今天我来补上那次约会，想说什么你就说吧！……”她的情绪崩溃了，泪水哗哗地流哇，她的哭声把雨喊下来。自言自语道：“女人千万要嫁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男人。”雨越下越大，小狗子在雨帘中找到一脸苍白的娘，把衣服脱下披在娘身上。
小狗子说：“娘，咱走吧，别让雨淋病了。”
娘长叹一声，拉着小狗子的手说：“狗子，跪下，里面躺着你爹，你的亲爹！
老张，北京专职语文老师。燕赵游子，京华羁客。自幼酷爱诸子百家，熟诵唐诗宋词，徜徉诗风汉赋，醉心琴棋诗酒，愿与文友把酒畅谈，切磋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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