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农历腊月初八那天,凌晨1点半,奶奶离世了。
奶奶是1926年生人,享年92周岁,这在我们这里,是喜丧。村子里与她同龄的老人们一个个都已相继离世,她算是走得晚的。“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正是奶奶一生的写照。
公公已经70岁,婆婆也67岁了,料理奶奶的丧事这个重担,自然移交到下一辈的手中。老公做为家里的长子,唯一一个工作留在本县的孙子,于是责无旁贷地挑起了治丧这个担子。
第一天,先亲自去通知本家的孝子,告知以家中老人去世的消息。然后,在本村挑选可信赖的能干之人做丧事的总管。接下来的事便主要由总管安排协调,主家只需查漏补缺即可。
一会儿功夫,在总管的调遣下,帮忙的男男女女们纷至沓来。开墓的匠人们收拾家伙什去地里忙活了;油棺材的匠人在后院调弄着油漆,动起干戈了;女人们聚在灶间,烧火,添水,择菜,收拾锅碗瓢盆。然后,切菜,炒菜,烧汤,热馍。热腾腾的水雾升起来了,香喷喷的饭菜味扩散开了。
一串白色的孝幡竟出自来帮忙的男人之手,此刻被悬挂在大门的正上方,无声地向外界宣扬着家里有人离世的消息。路过的乡邻们看一眼孝幡便主动进门,戓探听消息,戓帮忙操持,或表示哀悼。
管事的出出进进,与主家商议着丧事必不可缺的各项大事:联系流动餐车,与对方说价格;联系吹龟兹的乐人;派人开车去县城购买丧事前两天用来招待本村帮忙的乡邻及提早来吊唁的亲朋好友的肉菜;安排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们沿高上低,用彩条布在院里搭起棚子;要求流动餐车提前送来6套桌凳,用以支应前两天的招待;指挥男人们搬东摆西;派遣几个男人去村里借来3个炉子,用独轮车推来,搭上煤炭,送来暖气;主家用电话联系不上的远门亲戚,让关系较近的亲友开车上门通知。至于孝子贤孙的孝服,灵前供应的蜡烛、献香,待客用的烟酒、馍馍,更是桩桩件件,都落实到位。
孝子们此时此刻,聚在明间里,守在奶奶的灵前尽孝,为前来吊唁的乡邻亲朋还礼致谢。
第二天,最大的事是入殓。下午两点半,吹龟兹的乐人来了,在凄婉激昂的龟兹声中,开始给亡人入殓。帮助安排入殓的竟是几个男人。棺底的铺垫,遗体的安放,七枚硬币的摆置,奶奶生前喜欢的麻雀牌、西凤酒的搁放,最后的调整,都是由他们调遣的。孝子们扶棺与遗体告别时,一片哀声,又是年老的领首者严肃告诫,眼泪不要掉进棺木里。
下午四点之后,正式吊唁的时间到了。孝子们工作单位的领导同事,各自的亲朋好友,纷至沓来,点香、烧纸、致礼。
第三天,出殡下葬。大约20个男子抬起奶奶的棺木,在孝子们及前去搭布的亲朋好友的护送下,稳稳地走向墓地。
待客的酒席坐完了,流动餐车收起临时棚子,搬走桌椅板凳;龟兹队的乐人抬走音箱;出席葬礼的客人们告辞离去;帮忙的村人们,却没有走。女人们手脚麻利地收拾主家的锅碗瓢盆,打扫灶房及庭院;男人们挥舞扫把,拿起铁掀,推着车车清理丧事给巷道遗留下的垃圾。一会儿功夫,世界干净了,又恢复了平素的面目。
奶奶的丧事结束了,乡邻们的纯朴、善良、热情、厚道,却久久地留在了我的心中,如冬日的暖阳散发着温馨与美好。
奶奶的女儿-大姑素与我婆婆不睦,可是,出殡回来,在灵堂前,74岁的大姑热泪似横,牢牢地抓住弟媳的手,高喉咙大嗓门地表达感谢:“谢谢你,谢谢你,照顾了咱妈这么多年!”67岁的婆婆也满脸是泪,泣不成声,老姐俩终于因这场丧事握手言和,冰释前嫌。
各位亲朋好友们,挤出时间,或早或晚地,亲临奶奶的丧事,也给守孝的孝子们带来丝丝缕缕的温暖与安心。毕竟,还有许多的亲情友情可以倚靠,这世界并不凄寒。
张亚凌老师点评:
刘老师重在叙事过程及场面,如果感情再到位,就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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