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半个错别字
《聂隐娘》可以说是近期电影江湖上最具有争议的一部片子,褒贬极度分化。大略浏览了几篇网上的评论,竟然多以两派的互相攻击为主,理性分析的较少。
之前对《聂隐娘》这部片子关注的不太多,但囿于朋友圈对于《聂》的极褒和极贬,也不忍对其产生了好奇心,于是中午放弃午休,在电影院里几乎以包场的姿态看了这部电影。
看之前,我也担心自己会睡着或者嫌闷而退场,但实际发现这部片子很适合我的口味,对白少的电影往往背后可挖掘的东西比较多,因为很多东西不交代,会让你不得以去思考和查阅一些相关资料,我想这样的电影比那些什么都交代清楚,让你从脑袋里只过流水账的电影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不少朋友说《聂隐娘》讲的是一个孤独女侠的故事,并以片中的典故青鸾舞镜譬喻,依个人浅见,这不仅仅是一个青鸾一样的孤独女子难寻同类的故事,孤独的背后是一个女子从被选择的人生到自主选择的人生转变的一个故事。
聂隐娘时期,盛唐衰微,藩镇割据,整个中央的权利大厦看似岿然巍巍,其实各种藩镇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伺机而发。魏博作为北方主要的藩镇之一,也在与朝廷明亲暗疏的关系中几经图谋,出于政治考虑,隐娘幼年时期,朝廷下嫁嘉诚公主至魏博,用联亲的方式换取政治上的稳定。
嘉诚公主至魏博之初的心境不由让我想起《胡笳十八拍》“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离乱,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虽然蔡文姬是作为俘虏流亡到塞外,而嘉诚公主是作为政治工具被迫嫁至异藩的,但那种被乱世裹挟命运身不由己客居异邦孤独成魔的心情,两人是颇有几分相似的,所以嘉诚公主会对幼年的隐娘讲青鸾舞镜的故事。
再看聂隐娘,幼年被嘉诚公主许配给表哥田季安(当然这也可能是嘉诚公主出于长远的政治谋略),却因为藩主田绪为拉拢投奔的元氏家族而毁变婚约,改田季安和元氏联亲,之后隐娘因误入田氏庭院而被打伤,嘉诚公主出于安全考虑,送其至姊妹嘉信道姑处隐居习武。而隐娘成年出师后,又被成为了师傅的杀人工具,专杀置天下安危不顾有动乱倾向的藩属达官显贵,而当她的目标成为她的表哥(当时已经成为藩主)时,她作为杀人工具的人性开始觉醒了。
表哥是她青梅竹马的婚配对象,每当暗夜从暗处观察田季安的饮食起居时,其少年情愫便隐隐潮动,人伦亲情之心顿生。师傅说,刺客之心不能与圣人同忧。意思刺客就是刺客,刺客不能太想天下事,刺客就是工具,是冷血无情的。而隐娘却考虑天下大事,心忧黎民之苦,怕杀了表哥,魏博更乱,这是违背了刺客的岗位基本条例。
后来,隐娘逐渐对魏博宫闱之事渐有了解,田氏鹰羽势力的不断强大和入侵,就连表哥的宠妾都未能幸免于难,而颇有威望的大将田兴(表哥堂叔)被贬谪改任的路上与父亲差点一起遇害........在这个政治权利斗争复杂的藩主家族内,任何一个个体包括一藩之主的表哥都可能随时被暗中的势力猎杀,即使大难不死,也改变不了作为各种势力之间协调矛盾的工具,在这种社会及家族的既定历史形势下,个人的选择是无力的,是衰微的,哪怕你贵为公主的嘉诚,都逃脱不了人生被安排了命运,而且这种命运还随时被暴毙,比如老藩主田绪。
当没有了选择,一个人就像一个木偶被操控和玩弄,并随时被丢弃,而隐娘正是从被师傅安排的刺杀之行中,慢慢觉醒,逐渐对自己的人生开始选择,她选择不杀田季安,选择违抗使命,选择退出杀手行列,选择嫁给一个磨镜的手艺人,选择远离政治纷争去新罗国,从而选择自己自由的人生。
所以,我觉得,聂隐娘这部片子应该是描写了一个女性如何觉醒,如何背叛人与生俱来的被家族被政治安排了的人生的故事,是一个人如何选择自由和理想的过程。当然这种觉醒需要孤独去衬托,所以我们看到的隐娘在影片里大部分时间是寡言少语的,而孤独也是她与生俱来的个性,表哥就曾比喻幼年的她如高枝上的凤凰,而凤凰和青鸾类似,品种珍惜,族类异少,而其追求也不类于雀燕泥檐之志,也正是这种个性使她可以从众而不随流,在众俗中思考自己人生的选择,因此,虽然隐娘会在洗澡时念起嘉诚公主给她讲的青鸾舞镜的故事,但她却没有选择“青鸾舞镜”里面的青鸾——奋舞而绝,她依然会选择远飞天际的凤凰——远赴新罗国。
我想,对于当下的我们自己,大部分人或多或少也有被安排的人生,比如考大学,做成功人士,适龄时的婚姻等等,作为家庭和社会期待的对象,有时候,我们不得不被社会家族既定的道德使命所绑架,从而放弃自己心中的选择而被选择,所以,“如何在孤独中觉醒,如何勇于挑战权威,如何选择做真实的自己”,我想这就是观影《聂隐娘》给我的一些意义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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