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言:《夙念》——选自公众号损色言情
摘:“我心有罪,以身渡众生。”
作者:夜游诗人
图片来自网络1
程长宁第一次见到无念,是在她庶弟的灵堂上。
程家是商贾之家,程长宁的爷爷为程家打下无数丰厚家底,可惜程老爷不擅经营,只知道风花雪月,由此程长宁作为家里的嫡长女,又深谙经营之道,程家的实际权力就落到了她手上。
说起来这个庶弟,虽然是庶出,那也是程老爷最宠爱的幼子,程老爷将近四十才得了这个儿子,还是新纳进来的五姨娘生下来的,程老爷自然是喜不自胜,光是满月那天,就花出去不少钱,摆了宴席扬言要请全城的人来吃酒。
可惜庶弟命不好,几日前不知道怎么回事,掉进了自家池塘里,等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
程长宁白日里忙得不得了,程家名下有很多铺子与田庄,都是她一个人打理,她白天要么是去铺子里查账,要么就是去田庄里看看那些佃户。她回来了才听见这个消息。
程长宁不声不响地喝了一口茶,程老爷还是浑浑噩噩的。
她也只好先开口:“父亲放心,二弟的事情我会办好的。”
程老爷却是抖了一下,嗫嚅着开口:“长宁,阿清的意思是想要请个法师过来,毕竟你二弟……才五岁啊。”
阿清向来是程老爷对五姨娘的爱称,五姨娘虽然是个沦落风尘的人,平日里倒是没有那几个心计多,何况又是刚没了孩子,这样的要求本就无可厚非。
程长宁点点头,“好,我吩咐人去找,请父亲和姨娘放心,务必保重身体。”
程老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跟丢了魂一样,那一夜五姨娘都在哭闹,程老爷就痴痴坐在五姨娘的房间里,什么话也不说。
程长宁揉了揉眉心,“岁寒,派人去通知大哥回来。”
程长宁的大哥程故安一直都在外游学,很少理会家务事,可是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还是要他回来。
岁寒得了消息在踏出门口之际,又被程长宁叫住。
她回头看过去,只见自家小姐的脸在烛光下格外动人。
“还有差人找个法师回来。”
“好。”
无念穿着雪白的僧袍,眉目间好像都凝着风雪似的,让人一眼望过去是握冰般的寒冷。
程长宁只管盯着看了两眼,便不再看了。
再看时,无念已经摆开了阵势,同那些寻常僧人不同的是,他似乎过于单调了点,只是手中握着一串佛珠,往半空中烧了道符。
等这一场事情做完,也不知道是不是程长宁的错觉,无念的脸本就白,如今却好像更白了。
“无念师父,留下来用顿斋饭吧。”程长宁开口道。
无念将手里的佛珠放进自己的口袋,双手合十地拒绝了这件事情。
程长宁也不留他,只是看着他往外走去。
如今是大暑天里,他却好像卷来了数不尽的风雪,那些风雪又跟着他走了。
“这个师父,我从来没有见过。”程夫人上前同程长宁说起话来。
程夫人常年礼佛,见过不少僧人,那些僧人大多慈眉善目,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浑身都是冷意的师父。
程长宁挽手她的手,“母亲,这一位是刚刚云游到我们这里的,哥哥不是回来了么,母亲去同他说说话。”
程夫人拍了拍程长宁的手,“长宁啊,可别熬着自己。”
程长宁拿到家族权力,其实也是为了保住母亲与哥哥,程老爷流连青楼,一房又一房往家里娶,年老色衰的程夫人怎么可能争的过那些狐媚妖精,自己家哥哥心思又从来不在争家产身上。
程长宁只好自己动手,只要那些姨娘和庶女庶子不在她跟前来晃悠,她也不至于不给他们活路。
谋害别人性命这样的肮脏事,她也不想做。
这些,程夫人都是知道的,这个女儿自小聪慧,可是做母亲的,求的不是聪慧,是她可以开心。
2
程长宁第二次见到无念,还是在自家府里。
她得了空在房间里写字,忽听了门房来报,那位无念师父指名道姓要找大小姐。
程长宁将手里的笔交给岁寒,在旁边的铜盆里净了净手,“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未曾。”
“先迎他去大厅,我稍后便过来,不可怠慢了他。”
“是。”
等到程长宁到大厅的时候,程老爷已经同无念攀谈起来。
无念还是那一身雪白的僧袍,身上风雪尽染。
程老爷不知道无念来做什么,还以为是庶弟的法事有什么问题。
“贫僧今日来,是找程小姐有事。”
程老爷松了一口气。
“无念师父找我有什么事情?”见程长宁来了,程老爷也就回了五姨娘的住处。
“贫僧是来送这个给程小姐的。”无念从随身携带的白色布袋子里,掏出来一道平安符。
程长宁接了过来,漫不经心地左右看了看,“无念师父,是在咒我?”
“贫僧只是算到程小姐或有灾祸。”无念面不改色。
程长宁却往前走了两步,拉近了自己与无念的距离,她的声音就这样炸开在无念耳边:“无念师父,你好端端地,替我算什么?”
无念往后退一步,只说了请程长宁小心,又带着他那一身冷意走了。
程长宁用两根手指夹着那道符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来,“真是有趣。”
无念算出来了程长宁有一场桃花劫,此劫如若渡不过,怕就是断命的下场。
无念闭着眼睛,又是昨日一样的梦境,梦里无念站在湖面上,水中的倒影却是一个马脸的怪物。
无念猛得睁开眼睛,抬手抹去自己一头的冷汗,他将自己的衣袖掀开,看见自己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伤痕,这些伤痕从来不流血,却疼得刻骨。
可惜他是个罪人,他们还恨他痛得不够。
夜夜梦魇,只因为他心有罪。
何罪?他不记得了,他走过几千年,忘记了自己的罪行,只记得自己该死。
无念叹息一声,将门打开的时候,意料之外地看见了站在自己房门前的程长宁。
“程小姐找贫僧有事?”
程长宁拿出那张平安符,“我只是来问问无念师父,我的劫数是什么?”
“贫僧只能测吉凶,不能知全事。”
“那不如无念师父告诉我,好端端地替我测什么?”这话先前在程家,程长宁已经问过一次,只是无念闭口不答。
而今她再问一次,就不信他不答。
无念敛眉,低了低头,“世上一切皆是机缘巧合,又如何全都有个所以然呢。”
“无念师父是佛家弟子,佛家最重因果,无念师父这样说话,不怕以后成不了佛?”程长宁笑意盈盈。
无念想,这世间怎么会有程长宁这样的女子,胆子大到放肆。
程长宁回府的时候,就看见岁寒着急忙慌地朝她跑过来,等到了她跟前了,还在大口喘气,程长宁替她顺气,“怎么了?毛毛躁躁的。”
程长宁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岁寒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可以独当一面的丫头,她这样着急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很有可能还是坏事。
“小姐,三姨娘闹起来了。”
三姨娘也算是个早进府的老人了,从前是个卖花女,用一枝梅花勾走了程老爷的魂儿,可惜自己子女缘薄,膝下一直都没有儿女,故此三天两头地要闹一回,程长宁早就司空见惯了,她当初本以为五姨娘该是个兴风作浪的,可谁知道她老实得很,甚至还会按时去给程夫人请安。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不是一直在闹吗?”
“她这一次,闹到了祠堂去,差点一把火给全烧了。”
三姨娘虽然经常闹,无非是哭着求程老爷过去,这一次闹到了祠堂……
程长宁果然变了脸色,“人呢?”
“我安排几个人给捆了,现在关在柴房里。”
“父亲和母亲呢?”
“老爷和夫人今日都陪着五姨娘上山拜佛去了。”
“先去看看。”
程长宁看见了三姨娘,才知道岁寒为何如此着急。
三姨娘蓬头垢面的,丝毫不见当年的清秀,此时此刻还在反复挣扎着,拼命想要去咬旁的人。
程长宁目光一冷,这哪里是疯了,根本就是中邪了,“找人去请无念师父过来。”
“是。”岁寒得了令往外走。
谁知道岁寒一走出门,三姨娘竟然挣脱了绳子朝程长宁扑过来,看守的家丁竟然都拦不住她。
背后的家丁说着小姐小心却将程长宁往前面推,眼看三姨娘就要咬到程长宁的脖子了,忽然传来了一段经咒的声音,三姨娘听了这经咒的声音,总算是安定下来,被几个家丁重新捆了起来。
程长宁才得了机会往后面看去,她后面有三个人,她倒是瞧不出来个什么端倪,她整理整理被三姨娘弄乱的领口,面上滴水不漏。
“奴婢走到半路上就遇见了无念师父。”岁寒过来拉着程长宁左右看了看,发现她家小姐什么事情都没有才安下心来。
“师父的平安符看来是要师父在的时候才会有用。”程长宁还有空打趣无念,刚刚要是无念慢一步,她可是要没命的。
“程小姐真是女中巾帼。”不晓得是不是被程长宁打趣得多了,无念竟也学会了反讽。
他说完这一句话,就上前看了看被家丁重新绑起来的三姨娘,三姨娘看起来浑浑噩噩的,什么意识也没有。
无念仔细看了看,“好像是某种邪术。”
程长宁对着无念点了点头 却没有再看他那边,她目光扫过在她后面的三个人,忽而抬了抬手,就有人上前去将那三个人擒住。
旁边有人抬了椅子过来,程长宁撩了裙摆坐了上去,她今日本也是穿了件素衣,看起来气势被削弱了几分,实际上倒是心思难测。
“刚刚是谁推得我?”程长宁开口,语气里倒是没有什么起伏,只不过是平常的问话,有一个人却抖得厉害。
“你抖的这样厉害,莫不是做贼心虚?”岁寒原本站在程长宁身后,此时走上前站在了那人面前,声色严厉地质问他。
那人抖的越发厉害,连个语句都连不通顺了,只知道一味磕头求小姐饶命。
“拖下去,乱棍打死好了。”
程长宁可不是什么善茬,不然也坐不稳当家人这个位置,她该狠的时候绝对不会心软,这三个人摆明了有异心,那么留着干什么?
那三人观程长宁不像是说假话,纷纷如前面一个人一样磕头求起饶来。
“我饶你们干什么?你们一个推我入虎口,两个知情不报,既然如此,我何必饶你们。”
程长宁是铁了心要他们说实话,她向来雷厉风行,府里的人都是知道的,饶是心计上乘的几个姨娘都斗不过她,何况几个家丁。
“是小的推了小姐。”那三人间长得最为清秀,又看着像是二十不到的人跪出来认下了这桩事情。
无念在一边念经替三姨娘驱邪,念完了之后,不禁感叹这程家小姐跟他往日见过的都不一样,想来是在他面前敛了周身的气势。
“说说吧。”
眼看这就要扯到人家的家事了,无念也不好多做停留:“既然是程小姐的家事,那么贫僧就先告辞了。”
程长宁又在他跟前笑起来,她笑起来总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风韵,无念仿若见过她笑似的。
都说千人千面,这程家大小姐光是这笑就分了好几种。
“无念师父我自然是信得过,况且父亲母亲回来之后,我还要向他们交代三姨娘的事情,到时候可少不了无念师父。”
无念只得留下来,他坐在柴房里打坐,四大皆空之下,程长宁的笑无比清晰,他面色有异,也幸而所有人都盯着程长宁审那家丁,并未注意到他。
“咱二姨娘不是擅长医术吗?什么时候跟人学的邪术。”程长宁问她旁边的岁寒。
“小姐还不知道,二姨娘的事迹不是全靠她那张嘴吗?”
主仆两个人一唱一和,将这出借刀杀人的戏唱完。
只可惜,落幕的反而是被杀的人。
二姨娘从前是个医女,那一日程老爷学人出去打猎,结果马术不精,从马上跌落了下来,幸而当时只是慢行,程老爷只是摔伤了腿,荒郊野岭的,程老爷迷失了方向,身边也空无一人,绝望之际,出现了二姨娘这么个人美心善的人。
程长宁想,换她可能她也会动心。
二姨娘倒是走运,进府第二年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只比程长宁小上一两岁,程故安无心家主之位的时候,二姨娘一度高兴到疯癫,以为她这个儿子最后绝对能坐上家主之位,结果半路上杀出来个程长宁,她那儿子又不争气,干了侮辱清白姑娘的事情,被家族除了名。
所以说,整个程府里,最恨程长宁的,就是二姨娘。
“二姨娘,如果没有我,也轮不到他的。”程长宁轻描淡写一句话,足够逼疯二姨娘了。
偏偏程长宁还觉得不够,若是这火烧起来了,不如烧得再旺一点,最好将这二姨娘烧得连骨头渣子都没有,“父亲不是也无心家主之位吗?可你看看,轮到那些庶子没有?就算没有我,我兄长的家主之位是定了的。”
二姨娘眼中是熊熊燃烧的怒火,她恨不得直接撕了程长宁,“放屁,我儿绝对是你的手笔。”
“二姨娘,你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知道他什么德性?就他那样,用不着我出手,自己犯的事儿就够死一百回的。”
“程长宁,你是不是以为我斗不过你?”
“这不是明摆着吗?”
二姨娘突然狞笑一声,整张脸变得好像一副被揉皱的画,旁边的家丁看了这样一副场面都吓得魂飞魄散,偏偏程长宁依旧坐在原位上气定神闲,甚至还饮了一口茶,跟岁寒抱怨着这是陈茶,没有她屋子里的好喝。
二姨娘怒不可遏,想要扑上来咬断程长宁的脖子,跟三姨娘如出一辙,在离程长宁还有三步的时候却被一道符钉在了原地。
“程小姐,这邪术……”
程长宁却拉过他的袖子,“无念师父,这一顿饭你可赖不掉了。”
“程小姐,贫僧在跟你说重要的事情。”
“有什么能重要过一顿饭?”
“……”
偌大的桌子上摆满了素斋,程长宁亲手替无念夹了一块藕粉桂花糖糕。
“无念师父,快尝尝。”
在程长宁殷切的眼神中,无念停下自己为程长宁担忧的心,尝了尝那块糕点。
他不由得觉得,他好似才是刚刚命悬一线的人。
“二姨娘和三姨娘的事情,我会去大觉寺请师父下来处理,不必无念师父理会了。”
有那么一瞬间,无念怀疑她看穿了自己,“程小姐……”
“无念师父是得道高僧,我是个商人,明明请个普通僧人就能做到的事情,又何必劳烦高僧,我实在是囊中羞涩,付不起这个钱。”
程长宁胡说八道地好像确有其事一样。
3
坊间都在传那程家大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迷上了佛法,三天两头地往那无念师父那里跑。
“抄录的经文在那边。”无念盘腿在床上打坐,听见推门的声音,眼睛都没有睁地说。
谁知道程长宁却凑到他面前,手一下又一下拨弄着他的衣带。
无念只得睁开眼睛:“程小姐,做什么?”
“想要邀请无念师父去城外的山庄赏荷。”
“不去。”
“为何不去?”
“程小姐,贫僧是出家之人,早就断了红尘的,再者,程小姐,你本是未出阁的姑娘,自当自尊自爱,不要无缘无故招致些闲言碎语。”无念的表情格外正经,他如何能不知道程长宁的心思,正因为他知道,才不可能。
程长宁收回了手,站得端端正正,无念以为是他的话起了作用,没想到程长宁开口便是“我听闻出家弟子是可以还俗的。”
“贫僧一心向道,只愿早些修成正果。”
“这样啊……”未见程长宁面色有什么不一样,她反倒退了出去。
第二日,未见她来。
第三日,未见她来。
第十日,无念准备启程离开清城的时候,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他心下大喜,以为是程长宁,打开门却发现是程长宁的贴身丫头岁寒。
他心里无可避免地失落,他这才知道,他对程长宁也是有那么一点盼望的。
“无念师父,我们家小姐遭了灾祸,没了。”
他看见岁寒鬓边别着一朵白花,一时之间,竟也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
“我们家夫人吩咐我过来,请师父过去诵经。”
“你们家小姐,是如何死的?”那个死字是硬生生从嘴里逼出来的。
“她昨日早晨吐了血,我吩咐人去请大夫,谁知大夫还没到,小姐就……”岁寒流了泪,小姐对她情深义重,谁知道意外来得这样措不及防。
“大夫怎么说?”
“他说小姐是,劳累过度。”
无念背着身后的手一直在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不是有人害她?”他一把拽住岁寒,出家之人终于情绪失控。
“夫人和少爷一直在查。”岁寒被无念这个样子吓了好大一跳,想来无念师父与自家小姐,相交之谊,已经深到了这个地步。
无念看着棺中的程长宁,觉得她面色红润,就跟睡着了一样,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差点连手里的佛珠都抖落在地。
4
无念是天生有罪之人,他赎罪的唯一方法便是渡人。
他每渡一个人,手臂上就会有一道不流血的伤口,看起来可怖,疼起来也让人害怕。
无念不知道他要渡到什么时候,他走过天地几千年,也不知道那些伤口是如何在他手臂上这样的分寸之地找到容身之处的。
无念每诵一遍经,就要想起程长宁一次。
他想起她在一旁抄录佛经的时候,程长宁总是写几个字就抬头看他一眼。
她的眼睛里都是笑意,让人见了还是有几分欢喜的。
“无念师父,府里逢了这样的事情,夫人的意思是,还请师父多逗留几日,已经替师父准备好了房间。”岁寒一面领着无念朝前走一面说。
“程小姐的那道符还在吗?”
“那道符无缘无故烧了起来,已经化成灰了。”
那是一道用来替程长宁挡桃花劫的平安符,如果符化成灰了,那就意味着程长宁逢了桃花劫,饶是无念亲手画得符也没有替她挡过去。
怎么会呢。
“你们家小姐可有喜欢的人?”无念问。
岁寒却停了下来,她奇怪地看了无念一眼,又像是做出来了巨大的决定一样,她说:“我们家小姐,说她,喜欢上了师父你,可是师父一心向道,终究有缘无分。”
那日小姐在房间里写字,一写便顿一下,随后更是扔了笔,“不写了。”
岁寒拿起小姐的字来看,发现是小姐这些年写的最差的一次,“小姐今儿是怎么了?心乱成这样,看来无念师父的佛经也没有什么用啊。”
程长宁一撩裙摆坐在了窗前,支着下巴看院子里的那棵海棠,海棠的花期早就过了,此时枝头上已经是垂的果子了,“岁寒,我喜欢无念,可是无念说他一心向道,我以后都不会去找他了。”
岁寒大惊,走过来站在程长宁身旁,“小姐,无念师父是佛门弟子,小姐还是要与他少些纠葛的好。”
“我想抚平他眉间的风雪。”
也就是说,无念如坠冰窖,程长宁的桃花劫是他?
所以他画的符才没有用,也是他先动的心,报应应到了程长宁身上。
5
程长宁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程夫人与程故安欣喜的目光,程夫人甚至落了泪:“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岁寒,快去让人把粥拿上来。”
“是,夫人。”
程长宁慢慢坐起来,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她问:“母亲,兄长,我怎么了?”
“你这丫头,出去巡视田庄的时候,不小心从路上跌到了山沟里,可吓死我了。”
“让母亲和兄长担心了。”
程长宁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大梦一场,梦里总是有风雪,还有一位看不清楚面容的僧人,他总是穿着雪白的僧袍,仿佛和天地间的风雪融为了一体,让程长宁冷的刻骨。
某一日,程长宁去她常去的客栈用饭,忽然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某个房间。
“掌柜的,中间那间房有人吗?”
“大小姐,那间房一直空着,没有人。”
“我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这是钥匙。”
程长宁拿着钥匙打开了那扇门,发现房间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她只是听见一段念经的声音,以及有一声程小姐。
她毫无征兆地落了泪,觉得自己大病一场,哪里都不一样了。
无念将程长宁此生所有的风雪都卷走了,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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