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香

作者: 德比黛云布 | 来源:发表于2020-12-06 16:25 被阅读0次

          豆腐,是如今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一道菜,虽然有各式各样的做法,但始终离不开它的磨制过程。特别是物质匮乏的年代,喝上一碗新鲜的豆皮儿,再喝一碗豆腐脑儿,这种滋味,一辈子挥之不去。

          收割大豆的季节(大约在阴历八月十五以后),人们很早就去地里割豆子去了。为的是借助早晨雾的潮湿,豆荚不开裂,收获自家的场上。经晾晒,碾压,借助风的力量用木锨铲起大豆和细碎的荚叶,一粒粒黄黄的,颗粒饱满的黄豆滚落在脚下。收上一小搓儿,在灶堂里铲出一锹火,把黄豆埋入火中,一会儿,黄豆崩裂开嘴儿,滚烫的放在嘴中,那叫香啊。兄弟人多,不够吃,就用父亲盛烟叶的铁盒,使劲敲尽“哈马杆子”的味道,放在火盆上炒一盒子黄豆,带着潮热的豆香给我的童年添了无穷的乐趣。看影视剧,说林彪临近大战前思考问题,总在咀嚼着一口袋炒黄豆,不知是否是真的,我想林彪绝不会嚼出我的豆香。虽然自家有黄豆,但也不是一年四季都能吃上豆腐。做豆腐的流程尽管在豆腐房中天天进行着,看电视剧《乡村爱情》,王老七,王晓萌不就是做豆腐发家的。那时商品意识不强,自己做豆腐自家人吃,对于一个普通的农家而言,无疑是一顿大餐。临近腊月二十四五,每家从厨柜里舀出二升黄豆,放在簸箕里,挑净沙土和发霉的豆子,再抖动簸箕,慢慢的沙出瘪子,扔到院子中,成为一群鸡鸭的饕餮。冷水泡发一夜后,套上驴,在自家的磨房里开始了磨豆浆了。说是磨房,其实在自家的院子里,我去过韶山,在毛泽东的故居里,有一磨盘,确实在房子里。而北方基本上把磨盘放在院子当中,我家的磨盘放在院子的墙下,一次不小心的蹦跳,恰好脑袋的前额磕在磨盘下的很大的大锅沿上,顿时鲜血崩流,是大娘用土名马蜂包的(学名巨型秃马勃)按在额头上,止住了血,如今额头还留有大大的疤,只是渐渐不明显了,因为皱纹和疤一样深,已经混淆了。

    驴子每转两圈,入一勺泡发的黄豆,在磨盘的周围流下洁白的,成鳞状往下流的豆浆。原来磕破我头的大锅不知哪去了,换成水泥抹的一圆槽状的台子,在其一侧留一豁口,又再套杆上栓上一个铁环,一边转着,一边把磨下的豆浆刮到豁口下的水桶中,算是自动化了。这样一桶一桶的豆浆盛放到干净的大缸中,豆浆磨完了,用水冲一下磨盘,也一并放入缸中,一点也不浪费。大锅里的水烧开了,浇入缸内,边浇边用一个专门的棍子搅拌。这时会泛起很厚的一层浆沫,舀出来,放到一盆中。沏豆浆时大约得三倍的水量方能沏好。房梁上悬挂一十字状架子,在四角挂上铁环儿,过滤的豆包网栓在铁环儿上,把沏好的豆浆一瓢一瓢的舀入豆包网上,一手舀着,另一手用另小瓢在下接着,已免撒出。滤出的豆浆哗哗的流到大锅中,豆渣逐渐干爽了,再舀出豆渣,放在盆中,再用水稀释一遍,再放入豆包中,用特制的一加板夹住豆渣,力量不够,把夹板一侧倚到靠近大锅的门上,另一手用力把渣里的豆浆全部挤出。舀出豆渣,放到房后的一木板上,可以与苞米面混合在一起,用来贴饽饽,后来家里渐渐的富裕了一些,豆腐渣就用来给自家的猪作猪食了。撤去这些装置,开始烧沸豆浆了。烧沸豆浆要小心,不然一下沸上来,熟豆浆会溢出很多,造成浪费。用勺子扬几下浆子,就不沸了。撒去柴火,舀碗豆浆,加点白糖,浓浓的豆香令人难忘。现在机制豆浆,虽然制作过程快捷,但总也不如当年的味道那样浓烈。可能是转基因的缘故吧。在等待豆浆温度降下来时,豆浆表面形成一薄薄的豆皮子,用两根筷子从大锅的直径两端插向锅心,合并两根筷子,挑取豆皮,放入碗内,第一张豆皮基本上是给老人端去,然后轮到孩子,父母是不吃的,第三,四张豆皮要晾晒在一根高粱秸的杆子上,左右邻居们哪家生小孩儿了,送给坐月子的乡亲们。现在市场上也有卖的,但有人说是用食物胶加工而成,不是那个味道。豆皮不能起过多,起多了,豆腐就不香了,因为豆皮是大豆的精华。多的起个五张就可以了,此时豆浆也凉了下来,在卤水瓶里倒出一碗卤水,卤水瓶都放在阴凉隐蔽的地方,一是怕孩子们给弄撒儿,二是怕孩子当水给喝了,附近的村庄发生过某家的媳妇由于夫妻吵架,想不开,喝卤水而死亡的事。一边用勺子慢慢的在锅内旋转,一边试探着倒入卤水,渐渐地起脑了。盖上锅盖,闷上一会儿,大团大团的豆腐脑就成了。盛上两碗 ,撒上点辣椒咸菜,嗨,又馋了。在磨盘上放上筛子,铺上过滤豆浆的纱布,再一瓢一瓢的舀在筛子了。浆水流了出来。包上豆浆,盖上盖帘,上面再压上一个水桶。浆水顺着沟槽流到水桶中。过个几分钟,再重新的紧一下纱布,再压上水桶。就等待吃豆腐喽!对了,锅中的糊噶遮更是我的最爱,前些天,食堂的一位师傅在吃这个,我还不好意思的抢了一口吃。打开纱布,用刀子纵横割开一筛子豆腐,捡出来,无论煎、炒、烹、炸都可以了。但也不是一年全吃上豆腐,只是年节,方有口福,过年时做一刀冻豆腐。就着东北的酸菜,冻豆腐,粉条,放上杀好年猪的血肠,甭提多下饭了。再就是炸豆腐丸子,尽管到县城生活了三十来年了,还是吃不惯其他食材的丸子。想想把豆腐丸子放入三棱尖子里的烧肉一烩,满嘴的流油,何等的享受。实际上,在那时,如有人家办喜事或祝寿,去随份子上这道菜是有数字的,每人三个丸子,三块红烧肉,一些家庭主妇们自己一块也舍不得吃,到院子里揪几片窝瓜秧叶子,包上自己的这份丸子和肉,回家给孩子们吃。

          有人说做豆腐的祖师爷是春秋战国时期燕国一个大将乐毅,他为了孝敬父母,发明了做豆腐,就连父母死后,为了答谢亲友、吊孝及帮忙的,也只做一个菜,大豆腐。这个传统,在我们这个村一直保留着。一是说老人的清白一生。二是乐毅给父母做豆腐吃父母长寿,也祝亲朋好友健康长寿之意。人们继承了这一习俗,家家也都继承了做豆腐这一手艺。为我们的饮食文化,民俗文化增添了无限的乐趣。尽管现在市场上可以随意买到豆腐,但我还是怀念那股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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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暢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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