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听雨
石头的记忆中在，两家的团圆饭都在一起的，这个除夕亦不例外。秀儿在厨房忙碌了一个时辰，满桌的佳肴都准备妥当！恰好医院领导电话通知开会有新的任务，脱下围裙，找来纸笔给柱子留了张纸条：值班！勿念1314521！！
虽然婚期已定，仍是未过门的，老太太乐的直叨叨：柱子有福了！倔大叔和李老汉侍候老太太上坐，石头和柱子便点了焑花和爆竹，远处传来小孩子的欢呼声：过年啰！定亲后都是秀儿操持的年夜饭，因未娶进门，秀儿都不曾留下来过除夕，柱子便没往心里去，没太在意
“奶奶！尝尝肉丸！您牙不好，秀儿专门给您煲的。”
“好！好！都尝尝，我吃不了那么多！”老太太笑眯眯的看了看石头欲言又止。
石头看着老太太的笑容就发慌，怕一不小心就被坑了，柱子就是榜样，恋爱、定亲及领证被老太太服务一条龙的坑了。
“石头，想不想奶奶长命白岁？”
“想！当然想啊！”石头只顾着自己的胃，没瞧见老太太眼中的一抹算计
“瞧个日子把芳儿娶进门可好？”
“好……不是……奶奶您咋知道的？”石头愣住了，饭含在嘴里都忘了咽，眼神儿飘向柱子，以为是柱子打了小报告做了判徒，见柱子悄悄的摇头，只得跟老太太耍赖：“奶奶我还年少志气高目标远大的！”
“年少？得了！都快三十了！”
见老太太动真格了，石头忙向自己老爹和老叔求助，倔大叔狠狠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娘，石头这两年正忙事业，能不能让他自己拿主意？”李老汉替柱子求情，却把火引在了自个儿身上
“闭嘴！再拖？家里再多个光棍儿？”老太太盯着倔大叔和李老汉斥道。
“姨……！”
“娘……！能不能不提这茬儿？”
倔大叔一脸埋怨瞅了李老汉一眼，埋头吃饭，柱子双手合拢，对着李老汉悄悄拜了拜，李老汉轻轻摇了摇头：你自求多福吧！
“乡亲们过年好！现播一则通知，请村里所有党员干部速到村委……请村里所有党员干部速到村委！”
“真是闹心！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顿团圆饭！”老太太啪地一声放下筷子。
石头轻轻吸口气，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柱子拉起石头说：“奶奶、爹、叔我和石头先去村委”又看了看自己的爹，希望俩儿老头儿别杠，见自己的老爹轻微的点了点头，便放心了，都出了门口又回头嚎一嗓子：“奶奶！别忘了我和石头哥的压岁钱！”
“没忘！都多大了还淘！”老太太脸上又有了笑容，老哥俩也微不可察的咧咧嘴，笑了！
天色渐晚，最后一丝霞光也尽敛，熣灿的烟花绚丽多姿，鞭炮声越来越密集，也许是乡村偏远，尚未禁鞭，孩童们追遂着嘻闹着，倒有几分传统的年味。
待柱子和石头赶到村委，大家都到齐了，找个角落坐下。老党员拐子大叔(本名龚晨因救一名横穿马路的儿童，交通事故时伤了腿，康复后走路仍有点影响，村里人又叫拐子叔或龚叔)敲了敲旱烟锅子：“老书记人都到齐了有啥子事说吧！大过年的别让大伙不省心不痛快！”
老书记谢东吸了口烟，瞧了瞧大家说“这个春季节可能比较特别！开春儿我就退了，这个节骨眼上请大支持配合我站好最后一岗！前些时日也有新冠方面的传闻，不管真假村里都有提防，现武汉已全面封城！上面下了指示，春节期间婚丧嫁娶走亲访友一律延迟或禁止，居家隔离观察！除正规药店和大型连锁超市日常给养外，歺饮娱乐等行业全部关门暂停营业！”拿起桌上的一叠通知宣传单，让柱子发下去，大家先看看。
拐子大叔闷头抽烟，烟袋锅子敲得咚咚响：“村儿里有好几家嫁闺女娶媳妇的，知道了不闹腾才怪！”
老支书望向张强：“强子是年初二婚礼？”
“嗯！谢叔需要我咋配合？请您直说吧！”
“开春儿你就正式接替我了，得带好头！做好家里人的思想工作！尤其是你妈，村里最耿直的，别整出点儿漏子来，影响不好！”
“行”张强答应的不是很底气。自家老妈村里出了名的头疼人物，讲通了道理直爽的很，钻牛角尖轴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村里归乡人员没有在武汉打工的，做做思想工作，尽量让年轻人参入进来义工服务，村各路口设卡，没有特殊原因，一律不出不进，日常生活物资方面柱子有啥好建议？”老书记抬眼望响角落边儿的柱子问道。
柱子憨憨的摸了摸鼻梁笑道：“龚叔家的芬儿妹子大棚蔬菜基地，强子哥家超市年前都备了很多年贺，肉类和粮食有石头哥的养殖厂和水稻基地，村里都可以维持好一阵子了。头痛脑热村里有医务室，如有发烧状况可以第一时间上报送医院观察！只是……”柱子眼光扫向大家欲言又止。
“有啥为难说出来，大家商量着解决”张强看向石头和龚叔，见他们点头又道：“得责人的事儿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干！”
“也没啥，只一点，所有生活用品不能哄抬价格，必须稳住，不能出现囤积现象！”柱子此时的表情极为严肃，现场一度寂静下来。
“同意！”大家都异口同声的赞同，老书记眼中也闪过些许赞许
“另外两家小卖部，得强子哥出面沟通了！”
“没问题！”张强点头应下
“还有没有要完善补充的？”老书记见大家伙不着声，吸了口烟又思考了会儿道：“强子负责物质配送，石头负责义工设卡入户测量体温登记，柱子去各家做思想宣传工作，钉子户就由我们几个老头子想办法解决，各自行动吧！”
“咚咚”拐子叔敲了敲烟袋锅子，起身领着大家散去。
柱子和石头约好了完事后家里聚，陪老太太守岁。别家的年轻人都是聚在一起砌砖头，刷手机打游戏，老太太是个传统的人，仍保留传统习俗，柱子和石头也不愿扫了老人家的兴致，也想多陪陪老人家，这个习惯便保留了下来。
几家要嫁娶的，要首先宣传到位，好早准备提前通知亲朋好友。年三十儿摊上这样儿的事儿，任谁也憋屈难接受！好在柱子口碑人缘好，邻里乡亲倒也愿意配合，费了颇多口舌，柱子也整得精疲力尽，倒也完成了任务。只怕大姑变卦，柱子去时大姑不在家，强子哥能否说服自己的老娘，还是未知。
归家时已是凌晨，倔大叔和李老汉已侍候老太太歇下，锅子里的饭菜还是热呼的，餐桌上搁着两个红包，柱子和石头匆匆填包肚子，彼此无耐的相视而笑：瞧这年整的！
零点钟声刚敲过，村里面又响起一阵密集的鞭炮声，礼花闪耀星空。半个时辰后乡村又慢慢陷入寂静，只偶尔可闻几声犬吠，岁月的齿轮又绕了一圈儿，新的一年又从新开始……
清晨，柱子是在睡梦中被张强拍醒的。“谁？虐待人！找抽是吧！”柱子咕哝道。
“柱子！快！我妈去老书记家搞事去了，我没盯住！”张强一脸焦急，把柱子从被窝里拽起来。
柱子一个机灵，睡意全无，穿上外套，掬把冷水洗下脸嘱咐道：“我先去挡一下，你把奶奶请去灭火！”
柱子匆匆往老书记家赶，大老远就听见大姑的大嗓门：“有这么坑人的吗，年儿前发了那么多钱打了水漂，合着你家娶了儿媳，就见不得别个家好了？这年头说一门亲事容易吗？村里好些个青年都三十了，媳妇儿还不知在谁家养着的，也没见你想辙！拖起后腿来一道道儿的，不给个说法，这年谁也别想消停过！”翠兰叉着腰做茶壶状在老书记家的院子里闹腾着。
“孩儿他婶儿，不是针对大家伙儿，这是特殊情况……”老书记挠挠头，头疼似的来回跺脚。
“特殊情况？婚姻大事能耽误吗？”翠兰不给书记解释的机会：“孩子们哪儿得责您了，这样拆台？风风光光的嫁娶碍着谁了，你让取消就取消？你让延迟延迟？损失你赔？喜事搞的冷冷清清的！好叫别个看孩子们笑话？”
不一会儿，就围了许多左邻右舍，唠唠叨叨的，老书记被怼的无可耐何！瞧见柱子来了，暗暗吁了口气：“这是什么性子？吃枪药了？太泼辣了！”
柱子不好意思的笑笑：“叔别忘心里去，奶奶一会儿就到！”
老书记叹口气，在墙角蹲下，闷声抽烟。
“姑，咱先回好不？春节头一天您这样给人添堵，不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柱子挽着大姑的手臂笑呵呵的劝道。
翠兰伸手戳了戳柱子的脑门嗔怪道：“胳膊腿往外拐了？”
“姑……！”柱子委屈的拉长声：“讲点道理行不？”
“放开她！让她闹腾！不闲嫌丢人！”张强挽着着老太太来到院儿里，老书记忙起身，扶过老太太：“老婶子，把您扰了？快些屋里坐！”
“不了，我这个闺女也是个不省心的，老婶子给你赔个不是，莫跟她一般见识！”
“使不得！使不得！老婶子可不能折煞晚辈儿！”
“娘！您不能总向着旁人！”翠兰小声咕哝！
“你还有理了？”老太太作势要打翠兰，老书记连忙拦着。“我问你，你老大哥欠了您？针对你了？大过年的上门闹！你脑子进水了？让人不痛快！证儿也领了，俩小辈儿的都同意了，你掺和啥？整那些虚的排场做什么？当妈的不懂事儿，万一有个啥，连累了乡亲！强子以后咋做人？当我老糊涂了？傻的给人当枪使，咋不见别人整出个动静来？”
翠兰脑袋嗡的一下想起昨晚隔壁嫂子的话：妹子，听说强子的婚宴黄了？咋能这样欺负人？得要个说法……
一时间翠兰怔住了，自己太莽撞了，脸也羞红了，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老婶子是我工作做的不到位，让翠兰没闹明白，怨不得她！”老书记也在旁自我反省
“还由着她的性子！这些年给你添的麻烦还少吗？回头我再训斥她！”老太太瞪着翠兰，到底是自己的闺女，了解的很，没啥坏心眼儿，总干些糊涂事儿。
“没事，大家都散了吧！”老书记一声吆喝，左邻右舍见没啥热闹可看，便各自回家了，一场小闹剧云淡风轻。
老太太走到翠兰跟前儿斥责道：“不省心的！”
翠兰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对着老书记赔着不是：“老哥对不起！”
“真心道谦？有空了整两个下酒菜让张根老弟和强子赔我喝两盅，老哥就谗你烧得一手好菜！你嫂子跟你学了这些年，手艺也不见长进！”
“好嘞！”翠兰挽着老太太笑着应下，“当心！嫂子又要拧谁耳朵了！”
“又贫嘴！还提这茬！”老书记故作恼怒，老脸也快速显现一抹红。
老太太冲着想笑又不敢太放肆的张强和柱子说道：“都回吧，让你叔清静一会儿。”
老书记看着他们离去后，松了口气，总算又安抚了一家，精气神儿也不能松懈下来，还有一堆的工作要做，马虎不得！搓搓手，老书记眺望远处，太阳已升起来了，暖和了些，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