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庄庄
巫山一带
公司团建地点定在奉节，一公布，有几个人当即宣布——不去，理由晕车，除了摩托车和三轮车不晕，其它的车都晕。
任凭其他人怎么做思想工作，嘴皮子都说出溃疡了，还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横竖不去，看来真是怕了晕车。
我从她们身上看到自己当年的怂影子。
奶奶说，我一岁多时带我去姑姑那里玩，上了车就满脸通红，不说话，精神萎靡。把奶奶吓坏了，以为得了什么急病，后来才知道我是晕车。
第一次跟随我爸去宜昌报名，大客车转公汽，一路头晕呕吐，昏天暗地，胃内吐空后，继续吐苦胆汁。如果当时黑白无常踢我一脚，孟婆汤都来不及喝，直接就过奈何桥了。下车后，走路踉踉跄跄成S弯形，毫不夸张，跟科目二考试的S弯一模一样，我爸笑我，在地上是英雄，上了车就成了狗熊。
对于坐车一次相当于鬼门关过了一趟的人，只能尽可能减少坐车频率。能走路，坚决不坐车，死都不坐。这恐怕也是练就我走路带风的主要原因。
只有五一、十一长假和寒暑假，我才会回家，回家后返校的前一天，我是多么忧心忡忡，我不止一次面露难色跟母亲说，我好想走到学校去啊！讨厌死坐车了！
母亲再心疼，也替不了。这一百多公里，徒步肯定是不可能。看到车，就联想到车里的味道，进而胃里就开始进行物理和化学反应。完全没辙，它就是有这么敏感，这么剧烈，这么不堪。
风起云涌
她们说，吃橘子不会晕车。国庆节后，虽不十分甜，早熟的倒也可以下口了。院子里的橘子树上，我虔诚地揪了几个一眼相中的，指着它们渡我。包里放几个，手里握一个，指甲时不时掐进橘子皮，让酸溜溜的新鲜油脂挥发在车内，人好受一点。我无时无刻不在祈祷司机快点开，好早点到达目的地。
我压了又压，实在压抑不住的时候，就掰一瓣橘子送进干巴巴的嘴里，细嚼慢咽，让它们采用迂回战术，去安抚开始翻江倒海的胃。
在我越来越靠近目的地，几个橘子都已沦为糖衣炮弹，我再无筹码。一个紧急刹车，让我所有的隐忍和努力都化为乌有，胃彻底反水，一股脑儿给我倒出来，分分钟又把我整得鼻涕眼泪一片模糊。
对于晕车的人来说，不吃会晕，吃饱了也会晕，吃鸡蛋了会晕，吃甜食了会晕，吃酸溜溜的橘子还是会晕。就像一个男人不爱了，女人做什么都是错，连呼吸都是错。晕车同理，吃与不吃，你都得晕。
她们说，有晕车贴，还有晕车药，可拯救我小命一条。晕车贴试了，作用聊胜于无。晕车药虽然不吐，但那胃中犹如哪吒的混天绫在闹海，头痛欲裂，折腾得一秒钟都不得安生。且晕车药需要乘车前半小时服下去，否则亲身经历告诉你，你能清晰地看到两粒白色的药丸从嘴巴里飞出去，对，让药丸飞一会儿。犹记当年，从沪回鄂，其经历不堪回首。
晕车，还有后遗症。返校当天，晚自习我得告假，躺在宿舍里，木床似乎动起来了，一圈一圈划着圆，舍友定义为——晕床。
每次不得不坐车时，上车第一时间找窗子，跟寻亲似的。临窗而坐，多了主动权和决策权，不必难受时还要央求于人。只是冬天那叫一个受罪，针眼大的窟窿都能吹进簸箕大的风，何况一开窗就是一道宽约30厘米的缝，后面的人不乐意了，冷啊。如果车上还有不自觉的烟民，燃上一支烟，简直是死亡助推。
好在来来往往的车途上，我也遇到许多素不相识温暖的人，帮我递水、递纸巾，甚至挪过我手中的大包，尽可能减少我的负重。心慈的妇人还忍不住道一句——这孩子真是造业（受罪）了。一时间，再次泪流满面。
她们说，坐车晕，开车就不晕了。果然，我从开车后确实不怎么晕了，估计注意力全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上，哪有心思晕车。
那年，小许父亲因病去世，我们赶去恩施送最后一程。也是山路，盘旋而上，我坐在副驾，胃里又有了微妙反应。老杨体谅我说，庄你来开车。说着停车让出驾驶室给我。
我说我没开过山路呢？你们不怕？我有点担心地问，毕竟老杨和舒姐都是有身份和有身价的人，而我只是有身份证的人。
不怕，相信你！
我确实也是黄昏胆子大，学完驾照提车后，第一次就敢一人上高速，开了一百多公里回老家。这开山路，说上也就上了，无非就胆大心细嘛。
一车人的性命系在我的方向盘上，我哪还敢晕？不光我不敢晕，坐在车上的人都不敢晕，一个个死命抓着扶手。哼，煮熟的鸭子嘴巴是硬的，还说不怕，都是假话哄我呢。
算算，好多年不晕车了。这次奉节之行，我也就自信地没吃晕车药，探一探自己的虚实。但还是小觑了盘山路，给了我一闷棍。
终究是找司机拿了塑料袋，可能估计也许跟没吃早餐也有关吧。
难受归难受，美景还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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