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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情绪崩溃了,歇斯底里,浑身颤抖,他极不愿意面对不帮自己带孩子的父母,更接受不了他们的要求。
大海出生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偏远农村,从小面对的就是穷苦的家庭,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穷,什么都没有的彻底的穷。到了八十年代末,大海已经七八岁了,家里还是吃的红薯面的窝窝头,白面馒头都没吃过。过年买一套新衣服,能穿一年。小孩子不觉得穷,但是他也知道别人家有好吃的、有好玩的,所以天天跟在别家孩子后面,羡慕别人,这种记忆在大海脑袋里挥之不去。
再穷的家庭,在宠爱孩子这件事上都是不遗余力的。有一年家里杀年猪,终于逮着吃肉的机会了。父母把能卖的肉全都卖掉,然后把剩下的猪腿、猪尾巴、猪头肉还有杂七杂八的猪下水,煮了一大锅。大海太馋了,肚子里没有油水,所以就专拣肥的吃,结果因为吃太多,吐了,从此以后再也碰不得肥肉。
大海从小就属于懂事的,就是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但是他不爱说话,被邻居们称为“闷葫芦”。也许是背负的太多,也许是见不得穷苦,真的想通过自己努力跳出那个贫苦的坑。从上小学开始,大海就特别认真,特别上心,成绩也是名列前茅,一直持续到了高中。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经济不景气,农村一样的更艰苦。大海考高中那年,家里实在撑不起那大几百的学杂费,他爸爸终于离开那个安乐窝,去了北方大城市打工挣钱。大海中考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件事,直到考完试回家才知道,他看到了母亲的无奈和不舍,他也实在没有能力改变。他唯一的回应是努力学习,他要通过学习改变命运。最终如他所愿,成绩优异的他顺理成章的考入重点大学,毕业留在了大城市工作,真正从那个穷苦的农村走出来了。
在大城市工作,对于一个一穷二白的大学生,有一万种可能的发展,但是逃不掉一个字——难。大海就是在千难万难的环境下逐渐站稳了脚跟,买房落户,结婚生子,一个不落的完成了。后来,因为偶然间认识了一个在国企当领导的老乡,被推荐到国企任职,现在大小也是个部门领导了,管着几个人,工作待遇也还不错。
这个过程的艰难只有他自己知道,重来没有和别人说过,父母更是不可能知道。在父母眼里他就是那个成功人士,值得在村里到处炫耀的存在。他在每次回老家时,能真真切切从领居们的反应上看得出来。
他工作最有起色的那几年,他的父母因为他的成功开始在村里受人尊敬了,有些饭局也慢慢可以参加了。在农村,饭局就是圈子,话可以随便讲,但是饭可不是乱吃的。没有那个条件,哪家的饭局你都参加不了。
大海工作那几年,能不断地从父亲的电话里了解一二,今天谁谁叫去吃饭,鸡蛋炒的很有特色,前天是谁叫去吃饭,那个肘子有味,等等。这在大海上大学之前是不可想象的,大海深深的记得他成长的路上有多少白眼和讽刺,村里没有多少人和他家有往来,哪怕是同个家族的人也不冷不热的。为什么现在这么热情?大海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和依靠了。但是矛盾总是会有的,尤其是人有了虚荣心之后,更是不知所以。
工作八年之后,大海终于修成正果,和谈了七年的女朋友结婚了,第二年生了个女儿。大海和父母的矛盾就是从带孩子开始的。大海需要父母到身边带孩子,父母坚持孩子放老家农村带,于是争执不断。虽然最后大海动用了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把父亲说服了,同意妈妈到城市里带孩子,但是裂痕也就此埋下。
烟火漫长—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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