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啊,过得飞快——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神驹,就算拿根鞭子吆,都赶不及的。
一晃眼,足足两个多月过去,裴姑娘也应当回谷了,便打点打点行装,依依同诸位道别。青岩那姑娘本都上了马车,见雁雁一双小手还扒着车子,满面的不舍全在脸上挂着——这又打车上下来,矮身亲口小都督的脸蛋儿,多同她咬了会耳朵,直把那快哭出来的小姑娘重新逗得咯咯直笑,这才终是肯进车,阖了帷。
再一晃眼,八九载就跟着过去了,薛姑娘遍身稚气自是随之褪得个八九成——云城苍雪,玄甲白翎,一双眉眼间,也算是把那飒爽气态给盈尽了。
许是遇个天晴,又逢人说道,果是适合听故事讲故事的时候。
“哎,师父,不是说要调来个参军吗,这阵子就来了?从哪调来的,你知道点不?”
“谁给你透来的风声?我揍他去。就你事儿多,就你好个打听,怎么不见别人问?”都督手甲都不带摘的,就去戳那小子脑壳,“还用说么,肯定是贬过来的。上回我去哪儿来着,好像听谁还说呢……这本来是大理寺新晋的主簿,姓个陆姓,新官上任才没多久,端直就顶撞了大理正。呵,可把刘公给惹咯——”
“那,那之前谁还说那陆公什么……抱宝怀珍?好像人家书没少读,年纪轻轻中了进士……不都说念书的脑子好使?不会吧?他就这么没眼力见儿啊?”
“大理寺刘公是谁你不知道?那可是想弄谁就弄谁的人物,拿着捏着多少人多少把柄?这回伍郎中是栽到他手里了——哎那都快当问斩了,这陆主簿不知从哪又细细复查了一遍来,直说这伍郎中如何的冤屈,身上负的那全是莫须有的罪,就非要给伍郎中翻案不可。刘公呢,本就同伍郎中不对路,这陆主簿又是个新官,在刘公手底下做事儿,嘴里替伍郎中说话,你说这翻得了?得,案没翻成,栽进去了。”都督使个白眼给他,“亏你是我徒弟,你再是个外人,哪句给抖说出去了,你师父脑袋不保。”
“啊?那这陆主簿的脑袋——”
“肩膀还扛着呢,没掉。人家爹啊叔啊哥的都在上头呢,哪个比大理正低?这倒也是个动不得的主儿。这下子主簿也当不成了,七品的芝麻官又给贬了,往这北边冷地儿一丢哎——丢雁门来了,给他个参军当着,年轻气盛的脑袋也好冷静冷静。”
“师伯,小八——你俩又扎堆讲故事不带我啊?”女都督往那二人白翎上各薅了一把,又凑个空蹲过去,手肘捣那都督,“师伯,今儿讲啥呢?”
“我啊,今儿给他讲的是——这又有贬过来的,上个不是风寒没着住,还坚决不吃药就求个死,直接就过去了。参军这位子这都空了挺久了,也该来个新的不是?”都督抽那么一口水烟,“就他,你看看他,除了好打听,几时还干正事儿?”
“诶师父你你你,你又给雁姐告我状——嘿,姐,我这不是,好奇嘛,就问问。我师父他知道的最多了,匪号‘羽上刀’的,庙堂江湖,东西南北,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好事坏事儿,他都知道。”
“不说你不说你,行了吧?”都督眯眼,欣然吐个烟圈,又一摸下巴,“昨儿才在外面放的夹子,估计能逮住点,你俩跟我收兔子去?”
“好好好!走走走……师伯你不愧是跟我师父师出同门啊,说话调调都这么像。我给你说啊,别看我是姑娘,我小时候,逮兔子逮得比小八强。哎小八你别瞪我啊,我哪句话是假的?你还真是大了啊,还瞪眼睛?还瞪,没胡子给你吹,你就干瞪姐啊?”
“哪有,那是雁姐你漂亮,我才多看你——女卫营里面你算是特好看的了。不过,师父啊,你说这新参军几时能到啊?他个新来的,识路不?”
“你小子还学会拍你雁姐马屁了,仔细别拍马蹄子上了——啊,快了就今儿明儿,慢了也不出这小半个月里头。又不是上下两张嘴皮子一碰就了的事,得看他那马脚力如何、行得如何。”都督眉头一皱,“怎么就不识路了?啊,你当天底下谁都跟你一样,赶大早出个操,走那么三步路就两眼睁着也一抹黑,东西南北都不识?就是马行雪路真不太好整,肯定是得慢那么一点——也没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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