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14日,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天。在经历了6个半小时之后,20:58我亲爱的宝贝终于降临在这个世上,我真正开始成为一名母亲。
孕39周+1,顺产,无侧切有撕裂,宝宝体重2.95kg,身长49cm。她的第一声啼哭并不是很响亮,谁能想到她后来那么能哭。医生把她举起来让我确认是个女孩之后,简单地清洗就抱出去给家属看了。片刻后回来,进行早接触早吸允。当这个皱巴巴的小人儿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我胸口上,本能地寻找饭碗,轻轻地吮吸的时候,我有一种不真实感。这几个小时的剧痛都像做梦一般,我以为就此解脱了,当时精神很好,我还能用手机把她拍下来,并在产床上就发了朋友圈(此举令我老公推翻了对我的担心,让我后悔不已啊,此为后话)。我并没有什么当母亲的自觉,只是想,终于生完了!我以为这种无法用言语表达,超越世间所有的痛的痛我永远不会忘记。然而,仅仅不到两个月时间,现在回想起来已然那么模糊。
时间回到2015年6月12日,星期五。本来我已经打好了申请,这周之后开始休产假,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肯定会在这之前生的。结果一晚上我都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隐隐想上厕所,终于忍到早上6:38的时候,爬起来上厕所,发现见红了,我顿时紧张了起来。要去医院的三大信号:见红、破水、规律宫缩。于是我按照之前看过的攻略,赶紧洗澡洗头。我准备洗完之后再把家人叫起来的,可是我婆婆已经在我洗澡的时候起来了,并且叫醒了我老公。于是乎,7:19的时候,老公、婆婆和我,带着证件产检本就出发去医院了。在出租车上能感觉到像来例假的那种痛,有一次。到了医院,挂上急诊,结果那个男医生检查完说宫口连一指都没开。医生很不屑地跟我们说还早着呢,不让安排住院,要我们回家。本来下周一就要进行产前最后一次B超的,我想既然来了,就一起做了吧。在我们的要求下,这个医生答应了开B超单。于是乎排队照B超之后下来看结果。这时原来的医生已经下班了,换了一位新的男医生,他一听我见红了,就很紧张,让我住院,说见红就是什么危险性什么,符合住院条件,但是现在住院没床位,而且一住院就不能回家了。婆婆说见红之后还要一周才能生呢,老公说一般人是24-48小时内,在医院不舒服,还是回家吧。我不太放心这种情况,上产科门诊问了一下,医生说可以先回去。于是我们打道回府了。
跟蒙总打声招呼,我的产假就开始了。一下午都没什么宫缩,我不停打开“好孕妈”看贴,心里挺着急的。到了半夜两点多,我开始感觉到有点点疼的宫缩,夜深人静的,全家人都在安睡,我悄悄地打开手机,暗自记录下宫缩持续的时间和间隔。2:40,2:57,3:12,3:34,3:44,3:54记录了一个小时之后,看着像是基本15分钟一次有规律的宫缩,而且持续见红了,我就又爬起来洗澡洗头了。这次就镇定了许多,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浑身发抖。然后婆婆又醒来了,全家又醒了。。。重复昨天的过程。这次急诊是个女医生,奇怪的是她内检不是伸进去阴道而是肛门。。。但是检查结果是开了一指。这下轮到老公紧张了,赶紧办入院手续。我心里窃喜,就开一指了啊,大家都说开一指很慢的啊,而且也不怎么痛呢。事实证明,这一切都说假象,这些都是假性宫缩,离真正的疼差得远呐。
没有床位,我睡在走廊,加2床,前面加1床那个破水了,一直躺在救护床上。走廊我没感觉什么不好的,也不是很吵,而且走廊比较暗,适合睡觉。做了入院检查,医生判断宫口没开,梦破灭了。走廊上有不停来回走动为了更快开宫口的孕妇,一打听,居然有一个已经进来两天了,一直只开了一指,宫缩不规律,痛死了,看他们的表情,一个个都痛不欲生,有的甚至都走不动路了,有的整个人挂在家人的身上,脸色惨白。打电话给老妈,汇报情况,并且催他们下来,我怕生的时候只有婆婆他们在。结果证明,我的决定是错误的。老妈更残忍!在我的催促下,老妈跟月嫂动身来深,月嫂一直觉得我太紧张,还有好久才能生呢。百无聊赖地等待,婆婆回去了,老公去买饭,加1床和加3床都因为找了关系,被安排到病房里了,整个走廊,就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一种无助的委屈感油然而生。哼!欺人太甚!咱也是有背景的好不,一个电话打给副院长,就给我安排进病房了。
13日上午住院,一直都没什么反应,病房里有保胎的,有引产的,就是没有痛着要生的。我等待着,焦急着。那些并不是那么难忍受,像经痛的不规律宫缩一阵一阵地来,月嫂,老公,爸妈用小纸条给记着每次宫缩的时间和持续时间。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宫缩一直是不规律的。经历了一天一夜,月嫂跟老公夜里在陪房,仍然没什么好转。我心里的焦急程度更重了,也开始不停地在走廊走路,期待宫口快开。体力开始下降,困意不停袭来。心里一遍遍问自己,究竟这是宫缩吗?妈妈怕我饿,不停地叫我吃,各种水果到各种饼干。中午,月嫂跟老公回家洗澡休息,爸妈来替换他们守着我。加1和加3床都已经进产房了,加1床已经进去十几个小时了。进入产房的只能是孕妇自己,所有家属都不得入内,开三指就可以进去了。我心里很害怕,自己一个人在里面怎么办。只能不停给自己打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靠自己,没有人能帮你。
下午两点多,突然疼痛加剧,我需要抓着爸爸的手或者病床的栏杆才能缓过劲来。爸妈帮我记录时间,一个小时之内,宫缩还不是特别规律,但是我已经很痛了,每一次都需要抓着东西憋劲才能过去。本来说再等一会再叫护士来查看,但我实在太疼了,于是安排护士检查,开了两指半,可以进产房了。啊?可是,我老公还没来啊,他都没看到我痛苦的样子呢。
护士才不跟你啰嗦那么多呢,拿上产妇垫,巧克力和红牛,揣着手机,就被推进待产室了。待产室里还有一个打催产素的,她还没任何的疼痛感,马上要被推回病房,于是,整个待产室就只有我自己了。大概是下午四点左右。
疼痛在一波波加剧,在一次次密集。我高呼,我想打无痛!!!!我知道无痛只能在5指之前打。但是助产士们都劝我,说我条件好,盆骨不错,孩子也不大,宫口开得也快,打无痛会延长产程,会导致产妇不会用力,打麻醉会有风险,都劝阻我。电话响了,老公赶到了医院,他也懵了,怎么就进待产室了呢。一阵阵的痛已经让我无法去理会他了,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我一遍遍高呼,我要打无痛!助产士责怪我为什么之前住院的时候不说要打。我说我问了,当时的医生说这里没有无痛。他们都在欺骗我。我妈极力反对无痛,她说会留下后遗症。可是在我的坚持下,加上我有院长做靠山,助产士还是把麻醉师叫了过来,一会麻醉师就要下班了。可是麻醉师也反对我打无痛,他说我吃了东西,打麻醉之后可能会导致呕吐,在阵痛强烈的情况下危险,而且我的凝血条件不好,风险比较大。这么一说,我妈更加地反对了,老公也担心风险,于是他们就残忍地在不同意打无痛的家属一栏上签字了。麻醉师将签字的纸拿过来给我看,绝望是什么,就是在那一刻,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了。
痛感在持续,每一次袭来,我都想抓住什么东西,全身都发紧用力,可是越用力越痛,越用力痛的时间持续越久。助产士让我用拉氏呼吸法,然并卵!!!头几秒还可以呼吸一下,后面几十秒根本无法持续做。我不停地呼喊,医生救救我,帮帮我!可是没人理我。当我实在受不了发出了尖叫和呼喊的时候,还遭到助产士的恐吓:“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是没用的,反而会流失力气。而且你一用力,会导致宫颈口撕裂,撕裂了就很麻烦。我们是为你着想。不要喊出来,深呼吸”。臣妾做不到啊!!!!我的手伸向空中,却只抓住了虚无。我的家人都在外面,可是他们帮不了我,还残忍地拒绝了我无痛的请求。我不怪他们,但是我要怎样才能度过这个难关?疼痛令我浑身扭曲,在床上翻来覆去,我的手指已经痉挛,然后定型了,没有办法动,浑身颤抖。助产士还要再加料,你不要动,动到胎监都监测不到了,这样很危险。痛得我连哭都忘记了,脑袋一片空白,只是想着怎样让阵痛过去。我一遍一遍地问医生,可不可以打无痛,我要打无痛,我开几指了,什么时候能进产房?拉氏呼吸怎么呼吸,快来帮帮我,帮我数节奏呼吸,快来帮帮我!帮帮我!只有几次助产士过来用毫无感情的声调帮我数节奏,也只因为今晚产房就我一个人待产,他们比较闲,并且我有靠山。大概痛了两个小时,从5分钟一次,到3分钟一次,从痛1分钟到痛2分钟,在开了5指时,我彻底对无痛绝望了,只是想快点开,宫口快点开!话已说不太出来,只是机械地发出啊啊的大叫,还要在助产士凶我的时候不停地道歉,说对不起我忍不住,嘴巴很干,滴水未进。大约六点多,宫口开了9指左右了,终于被推进产房,移上产床。在产床上又等了一阵,等到终于开10指了。期间助产士喂我喝了一罐红牛,第一次喝红牛,原来是这个味道的。
产床跟普通的妇检床很像,只是多了两个把手,接生的医生说,到时一宫缩,就用力拉屎一样,双手要拉把手,双腿用力蹬。幸好我的精神还行,开始用力,真是浑身上下用尽了力气,就像要把五脏六腑都拉出去一样,此时此刻的医生终于人性化了些,不停地鼓励我,说我做得很好了。这个过程并不是很疼,只是在小孩的头卡着阴道口还不能出来的时候比较难受,挣扎好久,医生帮我撑开阴道口,持续用了好久的力气。中间真的用到没力了。幸好娃娃比较争气,我自己也很努力,每次用力都要把自己撕裂了一般,跟着医生的话,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持续用力,连续三次持续用力,已经看见宝宝的头发了,很好,我知道现在小孩卡着你是会有点难受,我们再加油。一遍遍的努力,头部终于出来了,可是肩膀身体,还是要自己用力的,医生是不会给拔出来的。到最后医生可以帮着把小孩取出来的时候,感觉一股暖流从底下出去,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然后听见了宝贝不是很响亮的哭声。
这家医院并不会给刚出生的宝宝冲洗,是第二天才洗澡的,只是简单擦下羊水和血迹。生完之后要在产床观察两个小时。医生告诉我,有轻微的撕裂,宫颈口也还是被我撕裂了。宫颈口撕裂其实没关系,只是缝针的时候要把它钳出来,比较难受,但是宫颈本身没有神经,是感觉不到痛的。在封撕裂的伤口时,医生还很好地给我打了麻药。只是经历了那些痛之后,这些痛都算不了什么。
当宝宝软软糯糯,皱巴巴的小身体趴在我胸口的时候,内心升腾出一种自豪感!我觉得再也不会有什么困难可以难倒我了。(事实再一次证明,后面有更多的磨难,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并且下定决心,谁再跟我提二胎,我就跟谁翻脸!
不知道为什么,从怀孕开始我就没打算过剖腹产。看书都是看顺产的过程,而且从来没想过如果中间出现了什么意外生不出来,要转剖怎么办。从胎儿大小到胎位,一直小心翼翼地往顺产的方向努力。不是我有那么勇敢,实在是因为我太天真!一直寄望于无痛,结果是一次次的失望,被推到没法自己控制的地步。其实我真的算是幸运的。生的那天晚上,只有我一个人生,所以接生医生这么有耐心,还带着个学生边指导她学习。而且我的整体情况不错,小孩子不大,盆骨还可以,宫口开得快,从开一指到开十指才四个小时左右,上产床接近两个小时就生了,那些痛了十几个小时的就惨了。也有可能是宫口开得快,所以痛感更强烈一些。而且全程没有什么大出血之类的危险。
全程跟老公用家庭号手机保持联系,此时家庭号真是发挥了重大作用啊。据说产房外爸妈、公婆还有姑姑他们都在,我妈听着我喊在不停地流眼泪。老公也很心疼,但是中间却被我的话逗笑了。只不过当他们看到我在产房里发的朋友圈时,所有的担心都烟消云散了。也就这样我错过了他们担忧的关切的神情。当我两个多小时之后被推出产房,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除了月嫂跟老公,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有点冷冷清清,都不是想象中那种关切地嘘寒问暖的场景。幸好老公第一句话是慰问我的,而不是关心小孩,让我还是比较欣慰的。
感谢上天,感谢所有人,即便过程痛苦,还是让宝宝平安地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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