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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楼》严歌苓      一个时代远去的喧嚣声

《蜃楼》严歌苓      一个时代远去的喧嚣声

作者: 断帛 | 来源:发表于2021-09-06 10:24 被阅读0次

严歌苓的新作发在今年《花城》的长篇专号上,讲的是九十年代闯海南的一批人奋力打拼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在《扶桑》里也有过,但是扶桑写的是美国西部的淘金者,背景和人物相对都离中国很远。《蜃楼》则是真真切切地把目光放到了中国的土地上,看中国的探索者、开拓者们如何在那个遍地黄金的时代里浮沉。

大背景已经不必细说,改革开放的春风确是在九十年代的南部刮得狂乱的,当这个国家的南部向海对岸彻底打开时,一批人也的确富了起来。《蜃楼》就是讲这批人是怎么富起来的故事的。

和传统的叙述眼光不同,《蜃楼》并不聚焦于讨论时代的命数或者造富的无常之类的“仇富”批评眼光,而是讲述这些富起来的人还没富起来时的“穷日子”。在小说开端,壮志雄心干房地产最后成了烂尾楼一辈子被人追债的朱维埠是文章主人公张明舶故事的开端,也是当时的一批闯荡者失败后的缩影——成王败寇,没有人讲述失败者的故事。

《蜃楼》站在一个“后设”的转述者视角讲述张明舶的故事,分为闯荡和爱情两条主线。

在闯荡这条线上,有背着相机到处拍纪录片的意气风发又一无所有摄影师马克,有时时给予张明舶帮助的标总,上厕所时失足坠楼而死的程文岂。这些人的目光所看到的海南是不同的。

在马克的镜头下,海南充满悲惨的人生。他拍季小雪,这个住在茅屋里随男人玩弄,被人搞大了肚子又堕胎,锅里只有几根面条每天靠村民施舍填饱肚子的女人最后因为经济萧条没人光顾和几个混混一起吸毒而死。

标总之类的人看到的则不同。这些充斥在当时的各种“总”,身边围满了女人,有了妻子还要再包养一两个年轻姑娘,似乎这才是成功男人身份的象征。

张明舶的爱情也是底层的。他从王总身边“偷”来人家的小三——小婷留在身边,并最终爱上她。他们的爱情充满了“如何过下去”的问题,于是张明舶到处找工作养活自己和小婷,小婷则继续她每天晚上在路灯下站街的工作。在张明舶的眼中充满了各种提供服务的女性,但是他并不唾弃责骂这些命运多舛的女人。在他的眼里,这些女人一样可爱、迷人、体贴。小婷喜欢收市时五块钱一大把的玫瑰和百合,蓝兰能把冬瓜皮、西瓜白、地瓜藤等混在一起炒出色香味俱全的美味(张明舶说这是穷人的女儿特有的技艺)。

总的来说,《蜃楼》写尽了“看不见的人和故事”,写那些我们并不关注或者注定关注不到的人的一生——时代的失败者、站街女的生活柔情、被人拐卖的少女的死。

这样的故事很严歌苓,她很擅长写那些看不见的小人物的故事。她的《天浴》写返乡无望堕落而死的知情文秀,《陆犯焉识》透过爱情写苦命文人的一生和《芳华》里平凡又伟大的那些文工团成员们。

但是这样的讲述方式对严歌苓的读者是一次惊喜,在《蜃楼》这样被放置在改革开放的时代大背景下的小说里,严歌苓几乎没有用任何笔墨去描写与政治有关的东西,小说的时代背景像透明化过度的彩色照片,若隐若现地浮在纸上。这和她以前的小说是很不同的,尽管严歌苓自己声张“我的小说和政治无关”。

《蜃楼》这种回避政治而极力描写小人物的现实生活,讲述远去的时代背影的写法让我想起了徐则臣,这位以写京漂的底层人物出名的作家。《蜃楼》确实很像他的风格去,在《跑步穿过中关村》和《花街》这样的作品里,也同样充满了卖假证、卖身、卖盗版碟的京漂者。

只是京漂者的故事和严歌苓笔下的闯海南的那批人相比,已经隔了整整二十年了。二十年过去,严歌苓笔下的张明舶已经成了富翁,可以住两千元一晚的巴厘岛海景别墅,和小婷在无边泳池里交合了;马克关于季小雪的纪录片也已经大获成功,成了著名的大摄影师。一批人已经富起来了,但好像他们也没有多么快乐,至少张明舶怀念的还是那个等待一束花的小婷。

而徐则臣笔下的北京,在整整二十年后有另一批人重新北上,另一批“张明舶”们正在上演离合悲欢的人生。

在一个时代远去的喧嚣声中,布满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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