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讯先生评《西游记》云:“虽述变幻恍惚之事,亦每杂解颐之言,使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而玩世不恭之意寓焉”(《中国小说史略》)。
处于男权社会的《西游记》作者吴承恩在小说中仍然给了女性一定的地位,虽然不是很高但聊胜于无。今天“妖精”似乎已经成了女性专属,但不是一个贬义词,《欢乐颂》中的曲妖精是多少女孩倾慕的对象呢,既敢爱敢恨,又敢作敢当。
白骨精:骷髅复骷髅
《西游记》中最先出场的女妖精当属白骨精。白骨精有自己的活动范围,有自己的地盘,也不知在哪里修炼了多长时间才能够幻化人形,如果她托生在蒲松龄笔下,该是一个有情有义的鬼仙吧。可她偏偏托生到了吴承恩笔下,成为西天取经的反面角色。她机谋善变,思虑缜密,善于把握人物心理,懂得相时而动。她成功离间了唐僧和孙悟空的师徒关系,可由于单打独斗,没有任何后台,最终成为孙悟空的棒下之魂,化作一堆骷髅,也不知道再经历多少年才能再次恢复法力?不知她的前世是不是被婆家虐待致死,抛尸荒野的可怜妇人,一点精魂不灭,努力修持,希望早日能为自己复仇?她原本就是白骨幻化,而今又复为一堆白骨,其妖精之生也可怜可叹呢!
蝎子精:佛手亦敢扎
在西游女妖排行榜上,蝎子精当属实力战将。她扎的如来佛“也疼难禁,即着金刚拿她”。如来佛那样的法力一时也没能拿住他,她能躲在西凉女国国都边上,毒敌山琵琶洞清闲自在,偶尔还能拿个唐僧玩玩。孙悟空那金刚不坏的头皮也会被她扎的忍耐不得,负痛败阵而走,猪八戒被扎的直哼哼。蝎子精最终被昴日星官降服,被猪八戒捣成一团烂酱。毕竟是得罪过最高层领导的人,谁也救他不得。一个蝎子界的斗士,至此香消玉损,不复来生。
罗刹女:儿行千里母担忧
第3个出场的女妖精当属铁扇公主。其实铁扇公主甚至算不上妖精,当地老者介绍铁扇仙时称“圣贤”,樵子在跟孙悟空介绍铁扇公主时说,“这圣贤有这件宝贝,善能熄火,保护那方人家,故此称为铁扇仙。我这里人家用不着他,只知他叫做罗煞女,乃大力牛魔王妻也。”听听,樵子说的也是“这圣贤”!铁扇公主有自己的产业,一把宝扇,可保一方依时收种,五谷丰登。当然也可以作为杀伤性武器使用。铁扇公主也有自己的地盘,有自己的洞府。她当年如何与牛魔王相识,小说中没说,但是可以推测,孙悟空是在花果山当妖怪时候与牛魔王相识结为兄弟的,可见牛魔王应该是花果山附近的牛,花果山在东胜神州,而翠云山是在西牛贺州境内,大胆推测,翠云山芭蕉洞是铁扇公主的祖业,而并非是牛魔王的家传。牛魔王大概率属于凤凰男入赘了铁扇公主家,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的500年间,红孩儿出生,且不说红孩儿到底是不是牛魔王的亲儿子,但从红孩儿抓住唐僧以后,邀请牛魔王共享唐僧肉这一点来看,他们的父子关系还是比较融洽的。铁扇公主嫁了牛魔王,牛魔王虽然自己继续发扬光大自己的赘婿生涯,但对铁扇公主的品行评价是比较高的:“我山妻自幼修持,也是个得道的女仙,却是家门严谨,内无一尺之童,焉得有雷公嘴的男子央来,这想是那里来的怪妖,或者假绰名声,至此访我。”铁扇公主是自带光芒的CEO,儿子也小小年纪就能自力更生,独当一面,甚至成长为佛界高层人员。但架不住老牛的花心啊,俗话说“老牛吃嫩草”,此言不虚。牛魔王没功夫去看望压在五行山下的结拜兄弟孙悟空,有的是时间娶了铁扇公主,生了红孩儿,然后又高高兴兴入赘到玉面狐狸家。那日子过得叫一个嗨。最可怜的是铁扇公主,老公跟人跑了,遇到事情还要去请,去请遇到小三还要被骂,她无计可施,独守空房只巴望儿子能常在眼前,享天伦之乐。结果就连这一点希望都被孙悟空给破坏掉了,怎能不恼?所以不借芭蕉扇也是人之常情,情有可原。最后为了留得老牛的性命,铁扇公主心甘情愿献出献出宝扇。唉,小说家笔下的正妻风范,古时有之,今亦有之。
小说61回中交代了罗刹女的结局。“后来也得了正果,经藏中万古流名。”也算是安慰一下善良的女人。
杏仙:认识你自己!
小说第64回,荆棘岭松竹桧柏等树精邀三藏谈诗,并无歹意,后来来了一个“杏仙”,杏仙对唐三藏一眼万年,希望能携百年之好,本来嘛,树木之间结合,靠的是虫媒花,风媒花,没有人间的那些花花肠子,直来直去才是他们的本性。可惜好不容易能够幻化人行,谈诗论文,却被猪八戒刨断了根,若干年修行毁于一旦。杏仙啊杏仙,恰似邻家情窦初开的小女子,因为个性张扬,情感外露,招致杀身之祸,还连累了周边的哥哥姐姐们。
蜘蛛精:男人不靠谱呀
女妖精搭伙过日子的当是蜘蛛精们,小说72回七姐妹在妖界快快乐乐过小日子,偏唐僧要去化斋,送上门的买卖,他们当然想笑纳了 。未曾想唐僧肉中看不中吃,先是在濯垢泉洗澡,被孙悟空变成老鹰偷了衣服,然后又被猪八戒变成鲇鱼精戏弄一番。认养的儿子们不敌孙悟空的手段,被打死罄尽。找师兄蜈蚣精做靠山,结果靠山山倒,危难时刻蜈蚣精恋着吃唐僧肉,不愿救她们,双方互换人质的意见没达成,孙悟空一怒之下把蜘蛛们尽情打烂,“却似七个劖肉布袋儿,脓血淋淋”。呀,不忍目睹呀,多年修行毁于一旦,只因遇了不该遇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念想。
地涌夫人:舔狗妖生何时了
小说第82回83回,金鼻白毛老鼠精算得上是草根拼命逆袭的妖怪。她原本没有任何后台,靠在灵山偷食如来的香花宝烛而一跃上了佛界的黑名单,被托塔天王李靖和哪吒三太子带兵拿住,佛家有好生之德,故不杀她,她抓住机会拜了托塔李天王为义父,拜了哪吒三太子为义兄,并且在下方供设牌位,侍奉香火。她本以为巴结上了天庭重要人物,谁知道她的义父从来没把她当回事儿,早就忘了还有她这么一号人,毕竟她是妖怪出身,实在是入不了李天王的眼。无奈之下,得了性命的金鼻白毛老鼠精只好另谋出路,她硬是开辟了一块地下桃源,继续过自己渴望的逆袭日子。唐僧来了,机会来了,能与唐僧成其好事,将是她逆天改命的又一次良机,她怎能不用心筹划?一旦得逞,或许将能比肩李天王父子,脱离妖籍,升入仙界。
可惜妖精就是妖精,她不懂仙界的生存法则,修行之路,欲速则不达,没有捷径可言。也不知她被带回天界,将受何种磨难呢?小说没有明言,料想不至于有杀生之祸吧,否则一般都是当场打死。
玉兔精:神仙也记仇
小说第93回,最后一个女妖精闪亮登场。西天取经之路已到灵山脚下。这个女妖精是月宫玉兔变化而来,小玉兔软软柔柔的,我见犹怜,却是个十分记仇的小家伙。只因蟾宫中素娥打了她一掌,她就追到凡间报复。想配唐僧,属于临时起意,所以生死关头,强大的背景不容她有闪失,太阴星君带着姮娥仙子及时把她收走了。有了可爱的小兔兔,清冷的月亮,也更显柔情。
狐狸精:配角只配躺枪
其他女妖精,比如牛魔王的小妾玉面狐狸。她以小三身份招了牛魔王,本想着护身养命,却枉受牵连,死于猪八戒的九齿钉耙之下。
比丘国跟着寿星的白鹿一起作怪的美后,被孙悟空乒乓一棒打倒在尘埃,现了本相,原来是一个白面狐狸。又被猪八戒举耙照头一筑,“可怜把那个倾城倾国千般笑,化作毛团狐狸形!”
通天河中的斑衣鳜婆,西天路上妖精群中难得的智多星,被观音菩萨在鱼篮收鱼精的过程中,顺便将“水怪鱼精,尽皆死烂。”想必她也难逃一劫。
人生无常,妖生何恨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佛是妖,往往就在一念之间。但是佛妖有别,妖要想成佛需选对道路,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在遇唐僧之前,他们都属于妖。但因为选择了一条艰难的道路,愿意坚守愿意接受磨练,所以最终能修成正果。
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通往灵山之路,从来不是坦途。努力很重要,然而选择大于努力。哪怕是糊里糊涂成了一个妖精,只是配角,只是反面角色,然而努力的妖生仍然值得钦佩,就像万里长空掠过的飞鸟,哪怕身后再无一丝踪迹,但是你知道自己奋斗过,挣扎过,竭尽全力的生活过,对得起你见过的每一个来自残夜的太阳,对得起每一个晚霞敛尽的星空,足矣!
2022年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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