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瞬间变成幻影,冰冷的感觉再度涌上簌弋的心头。
她好似被从天际抛了下来一般,重重地摔在冰冷的石板地上。眼前复又恢复了黑暗,可是和她初醒之时的黑暗已截然不同。
“簌弋,你还是来了?”
是谁在说话?簌弋只感觉浑身都像是被摔碎了那般疼痛着,可让她最惊奇的不是疼痛,而是她低头却看见了自己的双手。
为何,她会化形?她体内的千年功力已然被打散,能保持着最后的神识已经不易,可为何却会化形于此?
“簌弋,回答我的话。”
抬起头,簌弋感受到周围浑浊的气息,心头却微微怔忪,这里……竟然是在人间吗?
眼前的男人被黑袍笼罩着身躯,看不清他的面容。这是凡间的黑夜,周遭遍布黑暗,只有他面前的一抹烛光映着那人仿佛溶入夜色的黑袍。
不知为何,簌弋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并没有恶意,胸口护着的原本已经熄灭的白芒却在接近那人的时候复又亮起了微弱的希望。
“是,我来了,可我不知道我为何会来。”
黑袍人的手动了动,簌弋胸口的光点又亮了几分。他的声音却越发的小了:“若是你来了,就证明破军已灭,昆玉已碎。”
簌弋低下头,将胸口的光电放在手中,轻轻抚摸,语气悲凉:“这便是昆玉仅剩的碎片,簌弋该罚。”
至此,簌弋已经完全想起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知何时,一颗魔星悄然进入紫微星宫的轨道,那是星存的诞生。百年前紫薇星君卜出卦象之后,被星存所伤,仙界万仙进入战备状态。
按照星存行进的轨迹看来,他至少要五百年才能入侵二十八星君的守护,可是那一夜天地变色魔星绽放异彩,二十八星君死伤过半。
司琅从修炼中惊醒,带着昆玉前去同七煞、贪狼汇合。作为侍玉下仙,簌弋也跟随司琅上了战场。
可是所有人都低估了星存的能力,不过一瞬间,花费百年功夫建成的天命镇就被破,贪狼、破军、七煞三仙不得不正面迎战星存。
昆玉碎裂的时候,簌弋就藏在昆玉的玉柄之中。她是昆玉吐出的仙气所化,玉碎即代表着她也无法苟活。
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活着,明明她拼死护住的只有玉柄的这一块碎片,她亲眼看到昆玉在星存的威压之下碎灭成灰,四散风中。
“簌弋,用你手中的昆玉,复活破军。”
黑袍人低着头,面部被阴影所笼罩,可簌弋直觉他是在看着自己的。
复活破军?在灵识消散的那一刻,她似乎看见一直温润如玉的司琅大人的头颅被星存斩下。灵力从他的头颅中四散飞溢,可是在诛仙台的嗜血怨灵镇中,确实没有一丝破军的气息。
簌弋抬起头,将昆玉的碎片恭敬地举到头顶:“如何复活司琅大人?”
黑袍人站起身,吹熄了最后一丝烛光:“用你脚下的这条街,给昆玉的魂找回魄。你要忍得住孤寂,才能让破军重见天日。”
黑暗再一次笼罩在簌弋的周围,眼前再无黑袍人的踪迹。而昆玉的光复又黯淡了些,但始终却未曾熄灭。
看着手中昆玉微弱的光点,簌弋也不知为何如此相信那个黑袍人。
可若是能用昆玉让破军复活,即便她簌弋万年孤寂,又有何妨?
她不会忘记,当她度过雷劫睁开眼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司琅。他微笑着站在自己的面前,好似雪山上盛夏偶尔的和风。
他对自己伸出手,眼中的笑意灿若星辰:“我给你这个小仙起个名字,叫簌弋可好?昆玉说,他最喜欢这两个字。”
从那一日开始,簌弋便日日跟在司琅的身边。司琅常说,昆玉之所以修了如此之久还不能化形,就是因为那一日吐出簌弋的时候让她带走了昆玉的幸魄,没有幸魄,便不能化形。
司琅也常常因为仙器无法化形而被贪狼和七煞嘲笑,簌弋知道,只要昆玉再度将自己吸收回去,成为玉髓的一体,那么它便能化形了。可是昆玉从未这么做过,司琅也从未让昆玉这么做。
簌弋也不知道,自己对司琅的感情究竟算不算得上爱。
可是在她心里,除了司琅,人间天界,便没有什么算得上羁绊。
“司琅大人,我等你。”
再度点燃屋中的烛光,簌弋坐在屋中仅有的一把椅子上,看着手中微弱的光点,流下千年来的第一滴眼泪:“司琅大人,我等你。”
——人界 洛阳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给长安父亲的手书,旎姬当真不会相信何子才会抛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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