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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郁而敏锐的情感触觉

沉郁而敏锐的情感触觉

作者: 云间月皎皎 | 来源:发表于2024-08-04 22:20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最好的短篇小说》中选入了郁达夫写的《春风沉醉的晚上》,读起来就像贫瘠坚硬的乱石缝里开出一朵温润的小花,有苦厄,也有希望,兀自在春风里摇曳。

    入选理由:
    是郁达夫的小说代表作之一。也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早表现工人生活的杰作之一。被认为是“五四”优秀短篇小说园地中的一朵奇葩。

    这篇小说写在1922年左右,当时郁达夫经济状况窘迫。小说开篇就说:

    在沪上闲居了半年,因为失业的结果,我的寓所迁移了三处。

    这迁移的三处寓所,一次不如一次,最后竟然搬到了贫民窟。可想而知,刚从日本回来的郁达夫,不能再享受国家供给留学生的官费津贴,不得不从上海租界里搬出来,往日那些悠闲浪漫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所以他说,以前在租界里,四季的变迁和日子的过去是不容易觉得的。

    当搬到了邓脱路的贫民窟之后,这猫额大小的地方,竟然被隔成了两间小房。矮小得不堪。小到什么程度?若站在楼板上伸一伸懒腰,两只手就要把灰黑的屋顶穿通的。并且,用一堆书和画架搭起来,白天要当写字台,晚上当床睡。最令人沮丧的是,“我”住的房里还需要让另一位居住者出入,也因此“我”每月的房租要比那个外间的便宜几角小洋。

    当环境描写铺垫到这种程度,一种压抑的氛围已经让读者透不过气来了。“我”却还贫病交加,唯一的财产只有身上一件破旧的棉袄,连照明的蜡烛和果腹的食料都难以为继。一切都是灰暗、阴郁而又悲伤的情感基调。

    就在这低沉到底的气氛下,居住在外间的同居人出现了。这位同居者的出现,像白居易的《琵琶行》一样,先闻其声再见其人。“我”先是听见楼梯的响动,知道有人上来了。然后,在烛火中,身影出现了;最后这位同居者才姗姗登场——原来是一位妙龄女郎。这一波三折的悬念感,给读者的心弦拉得满满的。而这妙龄女郎,犹如一道闪电,照亮了“我”阴郁灰暗的生活,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

    “对不起,我是今朝才搬来的,以后要请你照应。”
    她听了我这话,也并不回答,放了一双漆黑的大眼,对我深深的看了一眼,就走上她的门口去开了锁,进房去了。

    这是初见第一面,女郎疑惧不信任,谨慎防备的状态展现出来。

    而她柔和的苏州口音,让“我”听后的感觉,是无论用什么词汇也写描写不出来的。吴侬软语的动人程度,通过声音,已经让“我”的心里软了下来。随着我的礼让稳重,让女郎消除了疑惧。当她邀我分享食物后,两人之间的陌生感慢慢消除,感情进展。

    由此我知道了女郎的艰苦工人生活日常,不得不受剥削和欺辱。女郎的泪牵动了我的心,也让我颓废消沉的意志逐渐修复,“我”也须依靠自已工作才能维持生活。底层被压迫被剥削的工人和贫困的知识分子之间相互同情,相互鼓励的情愫应时而生。

    然而接下来发生了一个波折,因为“我”夜间失眠外出散步,让女郎以为我外出作恶,再次产生不信任和疑惧心理,和我疏远。矛盾冲突加强,是在“我”收到信后,女郎多半以为信带来的是噩耗,此处矛盾发展到高潮,两人几乎争吵。

    然而情节在这里反转,来信不是法院的传票,却是投稿爱成功的喜讯。“我”的生活有了着落,情绪高涨,在大街上阻电车被骂依然哈哈大笑。我买了食物和新衣报答陈二妹。但事情又发生了波折,陈二妹晚归,且情绪低落,明显又受到生活的打击。但她回来后,虽然忧戚自身苦累,但仍然善意地劝阻“我”应走正道。当两人通过谈心沟通后误会消除,相互之间也产生了朦胧的情意。含蓄而克制的感情格外动人。

    可以说,这篇小说在男女的情感渐进、心理的幽微变化描写是相当出色的。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尤其是以第一人称进行叙述,情节在“我”的视野中展开,融入了强烈的代入感,抒情色彩浓郁。

    其次心理的悲喜对比,环境的意象衬托,底层的凄惨贫困和统治阶层的奢靡的对比,邓拓路和日新里的对比,都是艺术效果显著的创作构思。

    郁达夫把知识分子面对社会黑暗的无能为力,又向往纯洁感情、珍惜善良人性的内心世界刻画得淋漓尽致。他塑造的底层女工陈二妹,洁身自好,坚强善良,她的情感和价值取向,是当时代的女性标杆。

    然而,这篇小说之所以评价很高的原因,还在于它的主题思想。当时的部分文人们把眼光放在个性主义、小资情调,言辞浮艳的潮流文风盛行 。但他却参与到现实的生存竞争,对把眼光投向更底层、更凄惨的人们,受侮辱和损害更深的小人物。抨击了社会的黑暗不公,具有现实主义。

    他拥有沉郁敏锐的情感触觉,面对政治腐败的无奈,悲悯民生凋敝的苦楚,依然追求善良美好的理想生活。令人惋惜的是,49岁的他在南洋抗日救亡活动时被日本宪兵暗杀在苏门答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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