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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飞机落地西双版纳嘎洒机场,外面正下着绵绵细雨,雾气氤氲让这座城市更显神秘。秦晓雨拖着行李箱不禁深吸了一口气,雨滴打到了她的脸上,泪珠一般滚落下来,她闻到的却是自由的气息,心中也是晴空万里。
这是秦晓雨近四年来的第一次长途旅行,确切地说更像是一次叛逆出逃。在她所在的报社,她素有“拼命三娘”之称,不要说发烧挂水不停笔,即使在手术住院时她也坚持在病床上码字,曾有同事抗议道:“秦晓雨再这么卷下去,我们的命都快没了,估计连遗书都得写成可发表的稿件”,当时秦晓雨煞有介事地说:“必须的,你看人家陶渊明当初不就写了一篇《自祭文》,流传千古”。
如果要问她这十年的兢兢业业换来的是什么?她欲哭无泪,十年中她得过多次国家、省、市新闻奖,各条线对她好评如潮,经典的新闻调查稿件不胜枚举,推动了诸多民生难题得以解决,但是在报社成立30周年的突出贡献记者评选中,她却出乎意料榜上无名,她怀着好奇看了看上榜的都是些什么人,会拍马屁的,会拉广告的,有后门的,长得美的,就是没有一个擅长写新闻的……“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都是狗屁话。一气之下,她在报社最忙碌的当下请了十天年假。
按照她的个性,她应该走自由行路线,但是最近铺天盖地跨境诈骗的新闻让她心有余悸,在这个边境之地一个女孩子还是谨慎小心为上,所以她果断报了个当地半自由行的旅行团。在旅游大巴车上,导游开门见山,自我介绍之后便是对游客安全提醒:“边境之地,请大家注意人身安全,切忌不要乱加别人微信,晚上不要单独外出!”
当天,前往的第一个景点是热带植物园。在景区门口,同行的一对小情侣正在拍照,女孩总是嫌弃男孩拍得不好,秦晓雨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告奋勇上前帮忙,这么多年的记者工作经历也让她拍照水平飞升,多角度的一番拍摄后小情侣看着照片喜笑颜开,后来投桃报李,一路上也主动给单独出行的秦晓雨拍了不少照片。秦晓雨其实并不喜欢在朋友圈发个人照片,但因为这次赌气出行,她还是选了两张笑容灿烂的照片发在了朋友圈,配上文字“阳光扫去尘埃,拥抱西双版纳的秋天”。
晚上入住换了一家酒店,秦晓雨拖着行李箱走在灯光昏暗的廊道里,在812房间门口停下来,看了看手中的房卡,确认没错,她刚想刷卡进门耳边又响起导游的话,房间无人也要敲门三下再进去,赶走里面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虽然有些迷信的味道,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秦晓雨还是“咚咚咚”敲门三下。此时楼道异常安静,那几声敲门声像是穿透了人心,她站在门口不寒而栗,正举起房卡要开门时,一阵猝不及防的音乐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秦晓雨拍了拍胸口,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原来是手机铃声,母亲大人来电话了。她快速开门进了房间打开所有灯。电话一接通,心急如焚的母亲就抛来一连串的问题:“晓雨啊,你怎么跑云南去了,也没跟爸妈说一声啊?你跟谁一起去的啊,千万别告诉我一个人啊!我跟你说现在最好少去边境那些地方,你没看新闻上讲得博士都能被骗过去,哎呀,我忘了这个新闻就是你转发的,你自己也写过关于诈骗案件的新闻……”
秦晓雨后悔莫及,白天发的那个朋友圈竟然忘记屏蔽爸妈了,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她只好谎称是和一个好朋友结伴出行的,结果这个回答却让母亲兴奋至极。
“好朋友?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你终于谈男朋友了是不是?”
“妈,就是我后来在采访中认识的一个女孩子,我们兴趣相投就成了好朋友了。”
“这样啊,那我白高兴了。晓雨,你也36岁了,别怪妈妈唠叨,你也该谈恋爱结婚了,我们年龄大了,又不跟你在一个城市,找个人照顾你我们才能放心啊!”
“妈,我不需要男人照顾,我一个人活得好好的。哎呀,就这样我今天好累,晚点再聊吧!”
为了避开敏感话题,秦晓雨匆匆挂了电话。云南的天气总是这么莫名其妙,白天还艳阳高照,此时窗外竟滴滴答答又下起了雨。自从十年前的秋天从A城离开,她再也没有谈过恋爱,她差点都忘了,在十一年前,他和她还在银杏树下相约过,秋天是他们喜欢的季节,将来每一年的秋天都要一起出去旅行。这个约定一次都没有兑现。
一阵微信消息通知让秦晓雨收回了思绪,定睛一看,不免诧异,联系她的人竟然是A城的陈嫣然,这个大学校友兼朋友算起来最起码六七年没有联系过了,她们偶尔也只是给对方的朋友圈点点赞而已。再看她发来的微信也令人费解。
“晓雨,你出去玩了吗?”
“是的呢,来云南转转。”
“真好,我也好想出去散散心。”
“那你过来啊,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晓雨,我最近遇到一点难题,你能借我点钱吗?”
秦晓雨匪夷所思,这多年未联系的朋友一上来就要借钱,而且还是印象中经济条件很好的朋友,莫非这云南是一个盛产诈骗故事的地方?秦晓雨不禁点开陈嫣然的朋友圈,发现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她明明是个大大咧咧喜欢高调炫耀自己生活的女孩子,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微信被盗号,电信诈骗开始?
秦晓雨按兵不动,继续发问:“你有什么困难啊?”
“我妈妈得了癌症,需要很多钱治病,你能帮帮我吗?”
“你老公呢?他不是开公司的吗?”
“他死了!”
他死了?秦晓雨看着手机目瞪口呆,差点就要问他是怎么死的,又觉得很冒昧,把打出来的字一个个都删除了,她想了想可能是夫妻闹矛盾说得气话,没必要去深究。
在不知道对方虚实的情况下,秦晓雨找了个刚买房子没有存款的借口给推辞了。对方也没有纠缠,最后用语音回复说:“没关系,谢谢你晓雨。”
睡觉之前,秦晓雨最起码把这句语音播放了几十遍,虽然时隔六七年,她仍然可以确定这就是陈嫣然本人的声音。所以,她是被绑架了还是误入了传销组织?
第二天,继续游玩中的秦晓雨心神不定,时不时还会想起陈嫣然,想起曾经困难时她给予自己的帮助,她毅然翻开手机通讯录,拨打陈嫣然的手机求证,对方并未接听。莫非她真的已经没有人身自由?过了许久,陈嫣然发来微信语音:“晓雨,我这边有点事情,晚点和你联系!”
一直等到晚上,陈嫣然也没有一丝一毫动静。秦晓雨无可奈何关机睡觉。早上开机竟然收到未接电话的提示短信,陈嫣然在夜间十二点多来过电话,再打开微信,她发了好几条语音。
“晓雨,我遇到一些问题,你能来A城帮帮我吗?”
“晓雨,拜托了,一定要来!”
“我真的快过不下去了,晓雨!”
陈嫣然的语音几乎泣不成声,像是求助也像是求救,所以她到底怎么了?
秦晓雨拨打她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却都是关机,微信也没有了回复。
除了珍视这份友情,秦晓雨作为记者有着天生的好奇心和正义感,她决定亲自去A城一趟看看好友,但是她除了陈嫣然的电话也并没有其他信息,印象中只去过一次她父母家,时隔这么多年了,是否已经搬家也是未知数。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B市公安局宣传处的俞阳发来微信:“秦大记者,你竟然跑出去游玩了,我都要哭了,我们的专版稿件还等着你发稿呢!”
秦晓雨和俞阳经常合作,已经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相互调侃几句后,晓雨就把陈嫣然的事情告知了俞阳,请她用专业的眼光来判断一下这件事情的蹊跷之处。俞阳轻描淡写地回复她:“晓雨,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你为什么要去A城,这万一是个陷进,是个诈骗套路呢?你别说指望我去救你啊!”
“可是她突然失踪了一样,向我求助后电话都打不通了!”
“她没有父母吗,没有老公吗,没有当地的亲戚朋友吗?她有危险不会打110吗?为什么偏偏要向你求助?”
“我不知道,但是她也曾帮过我,我不能薄情寡义吧!”
“我觉得你还是三思而后行!”
俞阳的话自有一番道理,但秦晓雨做不到曾经的朋友️有难,自己却袖手旁观,她义无反顾决定前往A城一探究竟。在候机时想起还没有陈嫣然家人的联系方式,她便再次向俞阳求助,俞阳回复正在开会,而且她没有这个查询权限,一会请业务科室的同事帮忙看看,晚点再给回复。
四十分钟后,秦晓雨登上了去A市的飞机。
此时,俞阳看着同事反馈的查询信息皱起了眉头,“这个陈嫣然最近竟然报案了两次……”。她迅速拨打秦晓雨的电话,等到的却是语音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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