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顶着月亮到山里去，晚上再顶着月亮回来，在青天黄土之间用全部生命去换那每年人均不足三百斤的口粮。民歌里唱“人凭衣裳马凭鞍，婆姨们凭的是男子汉”，其实这除了说明粮食的重要之外不说明其他，婆姨们的苦一点不比男人们的轻，白天喂猪、养鸡、做饭，夜晚男人们歇在炕头抽烟，她们要纺线、织布、做衣裳，农活紧了她们也要上山受苦，一家人的用度还是她们半夜里醒来默默地去盘算。民歌里唱“鸡蛋壳壳点灯半炕炕明，酒盅盅量米不嫌哥哥穷”，差不多是真的。好在我们那儿离油矿近，从废弃的油井边掏一点黑黑的原油拿回家点灯，又能省下几个钱。
父亲每天出门做工，卖的是辛苦力。旁人都劝他，儿女们都事业有成了，你没必要这么辛苦了，可以坐家里享清福了。
父亲会笑着回答，哪有这么好的福分呦，两个老人还在，哪有坐下来休息的道理。
他一早起来，先上田地里去照料，吃完早饭，便去工地上班。六点钟下班回来，他还要去地里转转。
他穿不惯短袖，因为烈日下干活，穿长袖不会晒伤胳膊，同样他不喜欢穿短裤也是这个道理。皮鞋他也穿得少，只是逢年过节等重要时节才穿。
吃东西他又变得无所谓，随随便便吃一点便对付过去了。
我一次也没去过他干活的地方看看，不太能理解他的辛苦。只是有一次听华子说，他在工地上装水电，天气太热，受不了，他便回家来休息了。他说，看到你父亲还在忙着做小工，他能够忍受得了，实在是太厉害了。他是真的很厉害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