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墨馨她娘是块金子,去到哪里不灿烂一下,不甘心的很。以前富贵生活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丝丝点点的,吸引着村民们的好奇。同样煮青菜,她烫好的青菜要过凉水,整齐排好后放在土碗里,上面铺一点点剁细的红辣椒,再拿小碗加了盐和香菜,盛上菜汤,撒了烧的酥脆的干辣椒碎,花花绿绿的摆上桌。 一样是补过的衣服,墨馨她弟弟的却非常的不同。蓝色裤子的膝盖,破了大洞,找块同色的布做基底,沿着接缝拿绣出枝叶的样子,不显眼,细看起来却又是活生生的葡萄藤。
环境的艰苦阻止不了墨馨娘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她总有法子让自己的生活过的像菠菜煮豆腐那么清新爽口。这样的做派看在村民眼里,新奇又羡慕,少不得要学习观摩一下,于是,来家里串门子的人填补了这间小屋子的冷清和寂寞。墨馨她娘和弟弟,成功的融入了当地的主流社会,过上了不受人歧视的日子。
别忘了,墨馨她娘下放的时候,还带了药包。从融入主流社会,到跨入上流社会,打破那层玻璃靠的就是它。
墨馨她娘的娘,也就是她外婆,是当年极为先进革命的女中豪杰,命不好没摊上秋瑾那样的机会,没成就啥可以传世的伟大事迹,可是对她女儿,打小就按着现代摩登女子培养。墨馨她娘上的是女子学校,接受各种新科学的启蒙,外加传统书画熏陶中医培训。可怜了这些本事,没来得及在革命中发光发热,只好给墨馨她娘当做嫁妆,随了那个家族一起湮灭没落。
下放到村里,她娘刚开始只敢给家里得鸡呀鸭啊这些小型家禽喂点药,纯属玩票性质。见那些小动物吃了药还能活蹦乱跳得满街走,她娘开始向大型活物发展。牛羊猪基本也还不在话下。等她娘越过界发展到开始给人看病得时候,事态有点儿不受控制了。 不仅村里,连外村也有了粉丝,在村长得带领下跟过来。倒不是墨馨娘真有那么好得本事,关键是她舍得下药。当初带来得小药包不是摆样子得。她娘本身略通医药,加上墨馨这个当医生得女儿不时做顾问指导,赤脚医生生涯也做的风风火火。以前低着得头,一点点儿抬了起来。
墨馨她娘抬起了头,她的庄稼却全都低下了头。就像有洁癖的人看不得面前的污渍一样,黄弱的庄稼深深刺痛了二孬的心。他不惜工本,仗着一身蛮力,来来回回的奔走于河边和田间。等全村的鸡鸭牛羊都被她治得活蹦乱跳了,她的田,在二孬同志不抛弃不放弃得努力浇灌下,也呈现出一派繁荣昌盛得景象。
墨馨她娘站在自家田边,望着快有自己高得青菜,脑袋里跳出来得是墨馨的身影。心眼儿比秤砣还实在得小伙子,深深打动了为人娘亲得那颗心。 墨馨她娘开始接近这个话不多的年轻人。帮他缝缝补补,做好吃的让墨馨弟弟唤二孬来吃饭,顺道儿了解他的家庭背景和婚姻恋爱史。墨馨娘对这个小伙子非常满意。没有对象,家庭简单且离家万里,人淳朴厚道,手脚勤快话也不多,无不良嗜好,体格健壮,虽然相貌不是十分入眼,但男人嘛,求得是才,也还可以将就。
决定一旦下了,墨馨她娘立刻开始行动。她写了一封信通知墨馨,如果现在和谁谈了对象呢,请吹掉,因为你娘我给你定下了一个有为得大好青年。有功夫多和他通信,写给我代转。 不出所料,墨馨的抗议信马上回来。措辞恳切,真情婉转,旁征博引,从五四运动青年解放谈到新中国婚姻自由,中心思想: 不! 墨馨她娘只回了一句:这个人户口在昆明,不接受,那你就一辈子待在西双版纳别回来了。 墨馨接了信,惆怅的要命。她是不愿留在西双版纳这个小县城的医院待一辈子,总盼望着回昆明,那里才是她的家,那里有她喜欢的人。虽然她也知道,这是离开这里回去最快的方法,但要牺牲背叛自己的感情。那她宁可暂时留在这里。反正还年轻,总有机会吧。于是思虑良久,再写了一封信,温柔的告诉她娘,恕难丛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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