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城市里的人,是很难想象黑夜里的路边,那种古怪的声音。
童年时,村里面经常要开会,大概是由于白天要劳动耕作的原因,这些会议往往都会放在夜晚。身为共产党员和小队长双重身份的父亲,几乎场场不落,每次会议都需要参加。
对别人来说,白天的辛苦劳作后,还要奔波着参加晚上的会议,可能是一种痛苦,父亲则是很享受的,他喜欢那种参与的感觉。
村里的会议,都是在村办里举行,而我家离村办是有一段距离的,大约1.5公里。这点距离,对于如今城里的人说,几乎就是一脚油门的事。但对于山区农村的人,则并非那么轻松,有上坡也有下坡,更要紧的是,这段路的旁边大多是农田、山林,还有坟墓。
自从上学后,每次会议,母亲都会让我陪着父亲去参加,尽管他是个胆子很大的人,而且走惯了夜路。实际上,这种陪伴,更多是为了督促父亲会议结束后早点回家,而不至于再跟别人继续胡天海地的闲聊。
有一天晚上,会议结束后,我们打着手电往家走,半路上经过一个水塘时,没来由的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而且心里慌慌的,想要开口和父亲说话,却怎么都张不开口。
继续走了几步,突然听到小路右手边的小山坡上,发出一些声音,仔细听着,是几声“啊呦,啊呦,啊呦”的声音,好像有人受伤了,或者是病人痛苦难当,忍不住发出的呻吟。
过一会,又有一个“嘻,嘻,嘻”的声音,好像是在嘲笑刚刚那个痛苦的人,又像是遇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在偷笑,抑或是跟人在分享。
这个声音刚落一会,突然又响起了“嘿,嘿,嘿”的声音,犀利,又带着一些沙哑,听着很是刺耳。
在那个小山坡上,仿佛有一台复读机,这三样声音,此起彼伏,或者交叠发出,给人很恐慌和不舒服的感觉。
受不了这种刺击,我缓一步,去抓父亲的手。因为我知道父亲的胆子很大,而且是个唯物主义者,不相信鬼神那些说法的,不仅敢在黑夜里赶路,甚至不惧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独自走到坟前,去查看那里的火光。
意外的是,那一个让人心悸的夜晚,我抓住了父亲的手后,却感觉到他的身体,跟我一样,也在微微颤抖。而我,则是连牙齿都是抖动的,使劲咬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我抓着父亲的手,一直都不敢放开,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扭头去看动静,只顾着拼命往家赶。
到家后,我浑身瘫软,而父亲,虽然比我表现的好,却也脸色苍白。
后来,依然会陪着父亲去村办开会,走的也依然是那一条路,但再也没遇见过那些恐怖的声音。
那个位置,有两三座坟墓,那个夜晚之前不久,正好有一个病故的老人,入住于其中的一个坟墓。至今,都不能确定那晚的声音,到底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状况。
跟乡邻聊起,他们也曾在走夜路时听到过一些古怪声音,但都说从没遇见过这种人的呻吟声和笑声。
想念父亲,转眼间,他的离去,已经有几个年头了。我也已经多年,没有在农村山区走过夜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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