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去上班,出城就发现道路两旁铺上了麦子,竟丝毫没有小麦占路的牢骚,金黄的一片片反而让我倍感亲切,不由得回想起小时候,那些收麦的农忙季节。
麦子熟了,看到田里黄澄澄的一片,父亲就开着拖拉机去造场。所谓造场,就是在田间地头腾出一块空地来,用拖拉机带着个大石头碾子把它碾得平整,瓷实,以供打麦和晾晒。母亲则在家里把各种口袋,尼龙袋都收拾出来,去河里洗干净,备着装麦子。接着开始各种农具的修整。
割麦那天早早起,趁着太阳没升起,天凉快,我们就拿着农具下地了。还没有收割机,即使有,也舍不得花钱雇,就靠人们用镰刀割,从根部割起,留茬儿越短越好,麦穗连同麦秆一并躺倒。两三家搭伙干活,五六个人并排过去就能割很宽一道。一个早上,麻利的就能割下两三亩地。坐在地头边歇息边吃着干粮,时不时的还侃几个笑话或聊一聊收成,然后就开车把麦子装车上。装车得有人上车斗里踩车,踩车可是个技术活,需要指挥装车的往哪儿放麦子,麦穗和麦秆一起很长,还得把它们一层层摆好,即使高出车斗很多,即使道路很颠簸,路途很遥远,麦秆也不会轻易掉下来。
拉到场里卸下来,把它们平排均匀铺好,艳阳高照,麦子在麦穗里呼之欲出,父亲开着拖拉机带着大石头碾子又出场了。这次是要碾麦穗,从小圈到大圈,再从大圈到小圈,就这么一圈一圈的把麦子从麦穗里碾出来,再把麦秆翻一下继续碾。两面都碾过了,就开始起场了,用叉和耙子把麦秆垛成一垛以备烧火做饭用,把下面的麦子,麦糠拢在一起,准备扬场。所谓扬场,就是借着风势用木掀把麦糠麦子扬起来,等它们掉地上后分离,麦子就干净过滤出来。如果风好,一会儿就扬出一堆干净的麦子来,要碰上没风,半天才扬出一点儿。干净的麦子摊场里继续晒,直到晒得咬起麦子嘎嘣脆,才拿来口袋把它们装起来拉回家。这个过程一两天是忙不完的,所以晚上父亲要住在场里看麦子,遇到下雨天就很着急,因为麦子容易发芽,霉变,到时候吃不能吃,卖不能卖,全是损失。因此,要趁好的天气抢收,阳光毒辣,饥肠辘辘,疲惫不堪,都可以在麦忙季节忽略不计。
如今,有了联合收割机,不用再有这么多繁琐复杂的过程,不用再起早贪黑,不用再带着干粮下地,不用再住在地头看麦子,直接就可以颗粒归仓了。每每看到道路两边摊满麦子,车辆不好过,就莫名的烦躁,生气,感觉现在农民的觉悟太低,怎么能占道晒粮不好好造场?今年天气不好,春天雨水太多,又刮了几次大风,每每谈起,就是麦子又倒了多少;麦穗如何的干瘪;收成不止要减半之类。恍然明白:机器先进了,农民仍是靠天吃饭。比起保重身体省点劲少干点活,我们过几天交通不太方便的日子又能如何呢?
听旁边的人抱怨路太不好走,农民都不造场晒麦了。我接上去说:一年也仅有两次,一次也仅是几天,我们的速度慢一点也就过去了,又何必苛求他们一定要费时费力呢?
麦子熟了,穿梭在金黄中间,无论丰收与否,重温过去,方能珍惜现在,畅想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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